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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中的银圈一弹,挺成一条笔直的银线,一抖手就把少年刺死了。灯光照亮他的半爿脸,斯文可亲,我可慢慢坐倒在地上,这青年公子比之那个黑衣怪人,手段狠辣,不逾多让。他要是察觉有人在外偷窥,我这条命可要白送给他了。”骆中原是见过韩潮的,直听得毛骨悚然。
祁有良道:“我也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院子里的人都走空了。我慢慢蹲起来,才想溜出去,谁知……”他面色古怪,说不出是什么表情,“谁知背心刺痛,已被人拿兵刃制住。我一动也不敢动,听见身后那人的鼻息一时缓一时快,轻重不一,我……我实在是忍不住,一行热尿顺着裤裆就流下来。兄弟,咱们不是外人,这丑事我也不瞒你。我心里发誓,如果逃得性命,以后再也不在江湖上混了。听得一声低低的冷笑,那人骂道:‘孬种。’他咳嗽一声,好像吐出好大一口鲜血。后来我才知道那人居然是姓段的老头,他被仇家追索,兜了一个圈子又潜了回来。等过了半个时辰,没什么动静,我就扶着他再躲进一户人家。”
骆中原问道:“祁大哥,那又是谁伤了你呢?”
祁有良苦笑:“那老头刺了我胸前五处要穴,要我给他卖命,因为他受了重伤,急需大量的陈醋黄酒。我若四更前寻不回去,就没得救了。”骆中原急道:“这又不是什么难事,找一家店铺,抢也抢来了。”祁有良低声道:“哪里有这样简单,那人对头的门人弟子已经在各大店铺四处知会,刚才那个红衣女子就是一个。咱们兄弟一点微末武艺,在人家眼中实在一根小指也不如。兄弟,我也不想拖累你,身后之事就麻烦你了。”说到后来,语甚凄然。
骆中原怒道:“祁大哥,你没的说用这种话糟蹋我!姓骆的一个人回去,成了什么人?!这风陵渡我熟得很,你等着。”骆中原小的时候在这里住了两年多,每条道闭着眼睛都走得。当下撇了祁有良穿过几个巷子,摸到一家老店后院,这家老店擅做酒糟鸭子,在后院藏了很多汾酒米醋。老板曾因一些顽童经常来偷酒,故埋得都极深。骆中原踢死两只狗子,两手铲挖,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挖出几坛,破开封闻了闻,把酒醋各挑了一坛出来,怕那酒缩了不够,又汇进一坛去。
祁有良在树下等得焦急,喜忧参半,没过多久看骆中原疾跑过来,腋下各挟着一个坛子不说,背后还缚了一条死狗。时间仓促也来不及多问,两个人奔回段蒉的藏身之处。
两人逾墙而进,推开木扇门,但见眼前一片漆黑。祁有良找了盏油灯点亮,往屋子一照,不由呀了一声。骆中原冲进去看,只见一个老头头面朝下跌在地上,胡子上地上都是鲜血,好像僵死多时。他把老人扶在床上放好,在心口一摸,还好有点热气。骆中原练的是外功,也不知道如何运气疗伤,于是猛掐老人的人中。他把老人掐醒后,老人一双眼睛狠盯着他,许久才缓回气来,“浑小子,你……咳,你想……害死我呀!”
骆中原讷讷不语。心想:“若不是为了祁大哥,我说不定一拳便把你打死了。”老人歇过来,少不了大骂祁有良蠢材,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指使他去砍柴烧水。祁有良但觉保命有望,自是加倍地殷勤,不一会儿的工夫烧了一大锅热水。因为没有适合的浴桶,就把主家的水缸洗刷了,将老人扶进去。
老人喝了两大碗汾酒,水醋各半让祁有良倒入水缸。一时间,满屋子浓酸呛人欲泪。祁有良骆中原忙不迭地跑出来,两人满身大汗给冷风一吹,醋味都黏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骆中原好奇,推开一线门缝偷看。就看老人裸坐在缸内,满缸的热气聚而不散,仿佛结成一张四面屏风似的把他包裹在其内,唯一见水汽翻滚无方。过了不知多久,那水汽渐渐淡了,但老人头顶一条热气凝成的白线却更显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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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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