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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發色太張揚,一眼能看出混血兒的身份,就總逃不過老師有意無意地提及,標本似的隔三差五被互動,讓他回答些初學者分辨不出的問題,或是點他起來念一段課文,再表演實時翻譯。
所幸問題簡單,習慣了處在人群目光中央的感覺,他也不甚放在心上,通常都能順暢答出,時間長了老教授意識到有失偏頗,不再「獨寵」他一個人,他的處境就從時不時身處視線焦點轉變成物理意義上的被人簇擁,因為多刁鑽的問題他總能答出來,坐在他附近就多了幾分保障,有這麼個開掛似的同學暗中提醒,不怕答不出問題再被扣平時分。
這節課倒是沒什麼提問環節,老教授撐著講台講自己過去留學的經歷,穿插些語法知識,林蕪就分出一隻耳朵來聽,畫得七七八八才放下筆,窩在窗邊的陽光里漫無目的地神遊,像只攤肚皮的貓——思緒晃著晃著又兜轉回某個逃不開的名字,就想起上小學的時候,傍晚放學前的最後一節課總是最難熬,數著時間算還有多久能看見對方。
那時秦殊比他高几個年紀,下課也晚十分鐘,卻還是會在第十一分鐘準時出現在他們教室後門口,來接他這個早早寫完了作業、百無聊賴許久的小朋友回家。
學校離家不遠,他們便也不麻煩司機來接,就這麼不緊不慢地走回家。傍晚時分的雲霞是流淌的橘子色,直到現在依舊映在他記憶里,同回家路上的棉花糖、奶油冰淇淋和烤紅薯一起,交織成一小片既甜又軟的好夢。
飯前吃零食不是什麼好習慣,偏偏他又喜歡甜食,路過那些小攤小店就走不動路,摻著些討寵的私心跟他哥撒嬌,秦殊耐不住他磨,最後十有八九都會鬆口,控制著量買一點兒讓他嘗,到家偶爾被照顧他們的阿姨問起,就面不改色地替他遮過去,連說辭都不用他操心——後來秦殊學會了做些簡單的餐食,就連阿姨都不再麻煩,偌大的住所只剩他們兩個人,冰箱就一點一點被甜食塞滿。
可惜那樣的生活沒能持續多久,秦殊上初中後放學愈發晚,也進不了他們學校,就變成了他踩著下課鈴聲匆匆跑出學校,去相隔一條馬路的初中門口等他哥。那時他還沒到青春期,生得白嫩發色又淺,在一眾接孩子放學的家長里顯得格格不入,保安叔叔看他可愛,還會特許他在校門之內的空長椅上坐著等。
秦殊總能一眼找到他,很快走上前來摸摸他的頭,讓他牽著衣袖帶他回家——十四五歲的少年笑意溫柔,身後是層層漸落的餘暉與櫻桃李低垂的花枝,好看得不可方物。
說起來,也是七年前的事了……
思緒一頓,少年的視線自窗外移向門口,若有所思地停留片刻,又緩緩移開。
想什麼呢……他在心底里搖搖頭,不再胡思亂想,沉下心來去聽老教授回憶往事——正講到國外的節慶文化,關於弄混某兩種貝類的名稱又鬧出大笑話的糗事。
然而某個想法一旦晃過,就在心底隱秘地生了根,即使刻意忽視,也攔不住緩緩生長的枝芽。
他在想下課的時候秦殊會不會出現在門口,像以前一樣來接他下課——答案不用想也知道,圖書館到教學樓有一段距離,秦殊也沒有這麼做的義務,何況他還有晚課,連放學都算不上。
晚課要去另一個區上,大約也來不及吃晚飯,買個麵包再拐去圖書館看他一眼好了。金毛狐狸抬頭看著黑板,指尖捻起縷頭髮有一下沒一下地繞,一邊漫無目的地想。
然而下一秒下課鈴聲響起,他的心跳就毫無徵兆地亂了一拍,感應到了什麼般驀然抬頭,緊緊盯著前門的方向,連攤開的書都忘了收拾。
視野里分明只有蜂擁而出的人群,心底的枝芽卻像窺得陽光一般,陡然瘋長漫上了天。
直到人群散盡,臆想中的身影才終於落成現實,身著淺色襯衣的青年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