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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意放開陸明燭,可是卻不得不外出探查情況。葉錦城小心翼翼地伸展了一下酸痛不已的四肢,慎之又慎地從那雪窩裡頭爬出來。借著那黯淡到幾乎沒有的星光,看見周圍的雪已經積到兩三寸的厚度,上頭凌亂不堪,儘是方才狼牙兵和獵犬們的腳印。寒風早已經停歇了,倒也不需要再在意上下風向的問題。四肢百骸一陣陣劇痛和沉重,他催動那幾乎喪失殆盡的內力,抬手用力拍在穴道上,強迫自己清醒。他已經能覺出另一種絕望的信號,胸口隱隱作痛,喉嚨里泛著腥甜,小腹更是一片冰涼。這情狀已經昭然若揭,他心知自己已經到了極限,不過全憑一股執念強撐,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葉錦城看了看周圍凌亂的腳印,還是下定決心現在就走。趁著這雪地上還有狼牙兵的腳印,自己添一些上去,他們若是繞回來,一時半會也未必能從這一片狼藉中發現什麼。若是等到後半夜,雪把這腳印掩蓋了,他再這麼踩一行孤零零的上去,簡直就是在給狼牙兵指路。他打定主意,便返身去把陸明燭抱起來。
後頸一痛,眼前不由自主地暈眩了一下。葉錦城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硬生生任那寒意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他只怕挪動一下,自己就一頭栽倒,再也起不來。好容易等待這陣暈眩過去,他才艱難地轉過身,分辨了大致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每一步都像踏在百丈玄冰刀山火海之上。命硬如他,也從未受過這樣讓人絕望的罪。就算是身陷狼牙軍的囹圄之中,也沒有眼前情狀可怕。在狼牙軍那裡,橫豎也就死他這一條命,雖然他是個怕死之人,卻更怕看到陸明燭死在他眼前。他曾經親眼看著母親的死、唐天越的死和師父的死,再也沒法承受陸明燭也在眼前離去。
胸口一陣陣抽搐似的隱痛起來,葉錦城不得不背靠著一棵樹,站在那裡休息了片刻。他不敢坐下,也不敢放下陸明燭,生怕坐下了就站不起來,放下了就抱不動。在這無涯的雪地密林間行走,整個人也漸而進入一種飄忽無我的境地,疲勞感漸漸離棄他遠去,腳下仿佛踩著鬆軟的木棉,輕飄飄地竟然漸漸感覺不到疲累了。他在恍惚中意識到,這並不是什麼好現象,可是這種不祥的徵兆在這時候卻是他正需要的,只有暫時感覺不到勞累,才能走得更遠一點。
他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連帶著腰際失去平衡,手臂一下子就軟了,幸得他反應還算快,竭力拉了一把,才沒有摔到陸明燭。葉錦城懵然地向下看了一眼,只見微亮的雪光里,半埋著一塊黑色方石似的東西。他已經迷迷糊糊不太分辨得出,正要抱起陸明燭走開,心中卻微微一動。葉錦城艱難地挪動了一下姿勢,蹲下身去用手拂掉上頭的雪。借著光,他終於看清,那是一方黑色的半殘的石碑,頭一個字已經破損,他用手摸索了下,卻還是依稀辨認出幾個字來。
這是河東道的界碑。葉錦城張了張嘴,想把這個消息告訴陸明燭,可看著那安靜而且蒼青的面頰,他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喉嚨像被刀片刮過似的劇痛,他只能無聲地彎下脊背,把額頭貼在那冰冷刺骨的界碑上。雪夜太過寒冷,就算有感激的淚,也來不及淌下就要變成冰。雖然前頭仍舊是漫漫長路,可總算是有了一點盼頭。
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帶著陸明燭上前。起先他走一段,還不忘去探探陸明燭的額頭和鼻息,再後來,他便根本喪失了這種勇氣,只曉得渾渾噩噩地向前走。夜漫長得就像這雪原一樣沒有邊際。葉錦城知道,越過了河東道邊界,就是官軍所轄的地方,他們身處荒郊野嶺,也許能碰見巡山的唐軍,不過這希望真的是太過渺茫了。狼牙軍不敢深入河東道方向,卻不會放棄在這模糊的交界地帶巡查搜索,如果不能儘快越過這裡,周遭仍舊是危機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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