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絡繹不絕的人在宮殿之間穿行。
我在格桑嘉措的門外站了站,調頭便往遊人稀少的地方走去,那個地方是個後宮湖。湖與宮殿之間有座石橋連結。橋上不時有絳紅色的影子在哈達與經幡下穿行,湖邊的草坪里有幾張石條的板和凳,板上殘留著一些瓜子殼。獨步橋上,總讓我想起一個冷若冰霜的少年從白草園到三味書屋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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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節:西藏的天堂時光(29)
一個金髮碧眼、中等身材、略顯豐腴的女郎,背著一個背包,手托腮幫在湖的對岸做沉思狀。她在那裡想什麼?看樣子,也許是留學生吧。當我背對石柱琢磨她的時候,她突然從包里掏出數位相機,遠遠地看了看我,然後揮手一聲&ot;--hello&ot;,便把我招到她身邊。我心裡啞然失笑,連照相這樣的日常語言都不會,看來她也沒涉足中國西藏幾天吧。我豎起大拇指:&ot;ok&ot;!她對我親切的點點頭,微笑著說:&ot;土幾其&ot;。然後,手指湖心,側臉望著手指方向,讓我為其拍照。陽光透過湖面蕩漾在她臉上,我隨意地給她閃了幾張,便說&ot;ok,ok&ot;。哪知,她的表情忽然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氣喘吁吁地說&ot;n0,n0,n0&ot;。我雖然學過幾年的英語,儘管對她的舉動捉摸不定卻又萬分好奇,但此時也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才好?一陣驚訝之後,我問她的竟是用帶著一點藏語味道的:&ot;波姆啦(姑娘)你到底怎麼了?&ot;
她一邊看湖心,一邊用手做游泳的姿勢,然後嘴裡欣喜的重複著一個字:&ot;fish&ot;(魚)。
我快速關閉鏡頭,幾步跨到她身邊,向她手指的湖心看去,果然是魚。紅色的魚,白色的魚,彩色的魚,游來游去的魚,群芳爭妍,氣勢壯觀。陪伴這些魚的不是豐美的水草,也不是過往的閒人,而是幾朵寂靜的蓮花和一群肥胖的鴨子。這下,終於明白她的意思了。原來她是要讓我把湖裡的魚一起拍進她的照片裡。我按她的想法,選取幾個不同角度為她拍了十幾張魚和她在一起的照片,然後拿給她看。她一張一張的輪換著看了幾遍,突然情不自禁的從地上蹦了起來,大呼一聲&ot;哇噻&ot;,然後又一個勁地微笑著對我說:&ot;吐幾其&ot;。
我心想,不就是同魚一起合影了嗎,用不著這樣心潮澎湃吧。
看著她慢慢遠去的背影,我對這裡的魚又進行了仔細的觀察。它們在水裡輕盈極了,紅色的魚,是像經幡一樣的那種紅,白色的魚如哈達一樣的白,它們與鴨群一道在藍色的水紋上扇動著翅膀,撲稜稜、稜稜撲,圍著湖心與世無爭地游來奔去,橋上過往的人群只顧去看那些在歷史中煙霧瀰漫的宮殿,沒有誰多看它們一眼,我不知道它們之間有沒有眼淚和愛情,有沒有為一個不知情的危險地方瘋狂,孤獨自閉,迫於流浪,奮起反抗種種不平和災難,它們想過高原之外的世外桃源嗎?那一刻,我眼前的金髮女郎仿佛變成了一個舞動著、飄忽著的精靈,跟小時候外祖母童話里講的美人魚一樣。她在游弋,在光斑中像紅色的落葉一樣游弋在空中,扇動著長長的、紅色的翅膀,她在宮殿密布的羅布林卡游弋,在遙遠中國的南高原湖面上游弋,她沒有腳,在這裡游弋,她拒絕憂傷;她沒有思念,在這裡游弋,哪怕翅膀斷了,我聽見她的叫聲,像森林狂想曲中吟唱的蝌蚪,我被她的聲音驚得目瞪口呆。
一個強壯的喇嘛在一面雪白的牆後探出腦殼對我偷偷地笑。
我不懷好意的看了他一眼,他碩大無朋的手臂搭在腦袋上,然後,轉身隱去,他的牙齒如同牆一樣的白,眨眼之間,湖裡有一條魚飛沙走石般一躍而起,我轉念便想那樣的牙多像湖裡的魚一樣白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