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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朱富連忙點點頭,「成,我們馬上就過去。」
林嬸應了,「那成,我再去通知別家……」一面走一面止不住自言自語,「造孽呦,造孽呦,這以後可怎麼辦才好,怎麼辦才好……」
林嬸跟孫家有些遠房的親戚干係,又住的近,平日裡沒少接應他家。而她口裡聲聲念著的,是孫家的女兒孫甜甜。
孫甜甜是個未滿十歲的孩子,跟瀟瀟在一個班級。平日裡見誰都會笑眯眯地打招呼,貧困的家境並未在她臉上看到悲傷的影子。
瀟瀟同她走得近,上學放假倆人時常在一塊嘻嘻哈哈,她也時常上門來找瀟瀟玩。穿著別人給的舊衣服,甩著長一截的袖子,活蹦亂跳的,竄來竄去,像極了雲間的灰雀。
我印象最深的是,過年的時候她家某個親戚送了一斤草莓。足二十塊一斤的草莓,對於揭不開鍋的孫甜甜家是個稀罕物。可她取了塑膠袋子,裝著六顆飽滿的紅草莓,分給了瀟瀟。
她爸爸孫明是個臨時工,長年菸酒不離手,積蓄空空的窮光蛋一個。近四十歲才去外地打工,討了個山區的媳婦。婚後倒也過了段粗茶淡飯的安穩日子,不久後便生下了她。
去年,孫甜甜的弟弟出生,本就不富裕的家裡眼見著壓力沉重。而孫明卻因為常年酗酒導致的後遺症,突然變得神經錯亂,大多時候是癲傻狀態。
孫明戒不住菸酒,不是醉死著就是癲痴著。沒人出去幹活,家裡便斷了經濟來源。她媽媽帶著奶里的孩子,跟別人跑了,留下孫甜甜跟著半清醒的爹過活。
媳婦跑了,孫明罵天罵地,清醒時也開始找些活計。鎮上的居民同情他家的遭遇,磨洋工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會多給他些工錢。
日子若就這麼過下去,就清苦些,也過得下去。偏偏禍不單行,孫明騎著摩托車出去找活計,在十字道上被一輛小轎車迎面撞來,直接撞成了植物人。
留下孫甜甜,和四十萬的賠款。一年見不了一面的親戚,全都像群里突然發紅包似的,突然就浮出了水面。
如今孫明這一死,恐怕是要生些事。
我趕去孫家時,院子裡已經站了好些人。屋子外頭生了火起了灶,院坪里一地的敗葉子和雞糞,濺著些醒目的紅紙,是新放的鞭炮碎屑。這是金灣鎮的習俗,但凡死了人,都會鳴炮告示。
孫明被人從床上抬了下來,放在硬板子上,整個屍身用紅綢布蓋了。看不到臉,但大概也是不成人形了。
有個三十來歲的女子穿著長風衣,繫著絲巾,癱在地上嚎啕大哭,是孫明遠嫁的妹妹,旁人又是拉又是勸也止不住。
旁邊頭髮半白的男人住在鎮子西頭,這是孫明癱到床上以來第二回 過來探望。男人破口大罵著天道不公,他這弟弟如何如何可憐。整個屋子又哭又罵,夾雜著旁人的節哀勸藉,吵鬧不堪。
孫甜甜拿著小板凳坐在一旁的角落裡,低頭摳著手指縫裡的泥。有來訪的人同她說話,她只滴溜著黑亮的眸子,一句話也不答。
她還太小了。
我嘆聲剛落,低低輕輕的聲音落在耳邊:「她似乎還不懂到死亡是怎麼回事。」
「她懂的,她只是害怕。」我看著她身旁飄著的亡靈,繼續道,「放心,她遲早會面對的。」
閻恪也看向那抹魂身,挑了挑眉,「你如此肯定?」
他似乎是覺得這番話在我嘴裡說出來,顯得有些老氣。就好像小孩子穿著大人的衣服。
但我已不是當年那個孟宜了。
我道:「陰冥剛沒了的時候,我也是渾渾噩噩的。在人間晃蕩許久,錢花光了,便在附近一個寺廟落了腳。我成日呆在那裡,昏天黑地的睡覺,睡著了,入了夢,便是另一番世界另一番天地。就可以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