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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淳風和尉遲方跨入寺門,映入眼帘的正是這悽慘的景象。飢餓和疾病已經令人知覺麻木,廟中人對二人的到來沒有絲毫反應。一名中年婦人獨自坐在大殿一角,目光呆滯,手中抱著一名男孩。孩子大約七八歲,身形異乎尋常得瘦小,仰著頭,在母親懷抱中,一動不動,嘴唇微微張開。頸部有一塊紫紅色斑痕,在灰白的皮膚上顯得異常觸目,稍一靠近,則有令人作嘔的惡臭傳來。顯然,孩子已經死去多時。見到如此傷心慘目的狀況,尉遲方便想將男孩接過,卻被同伴拉住了。
&ldo;小心,莫碰他。&rdo;
似乎聽見了他的話,女人抬起頭,呆呆笑道:&ldo;輕些,別吵醒他……醒來他要喊餓的……睡著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rdo;
就在她抬頭的瞬間,見到女人頸間也有一塊鮮明的紅痕,尉遲方不禁啊了一聲。李淳風看他一眼,一言不發,伸手拉過女人細瘦的手腕,剛一搭上,眉頭便皺了起來。
&ldo;如何?&rdo;校尉忍不住小聲問道。搖了搖頭,李淳風道:&ldo;脈象散亂,病勢甚為兇險,難以摸清頭緒。&rdo;
&ldo;這……連你也不能治嗎?&rdo;
哈的一聲,酒肆主人淡淡道:&ldo;尉遲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世上病症何止千萬種,瘟疫的成因則更為複雜,即令神農在世,也未必能一一醫治,更何況李某。&rdo;
他凝神片刻,鬆開手指,又將手縮回袖中。&ldo;無論如何,這裡的情形甚為不妥。氣味混雜,生人、死人;病人、常人交混而居,疫病一旦散播,則難以控制。&rdo;
&ldo;那麼……&rdo;
&ldo;須將先前發現的帶病之人集中在一處,封閉入口,禁止出入。至於屍首,帶出城外荒野深埋,掘土應深於七尺,免得被野狗拖出,暴露於外。這樣一來,或許可以減緩瘟疫散播的速度。&rdo;
&ldo;好!我這就去辦!&rdo;
&ldo;對了,兵士也要注意,手臉均用潔淨白布包裹,肌膚不得與屍首相觸。事畢立刻沐浴淨身,並以沸水澆燙衣物。&rdo;
&ldo;明白了。&rdo;
校尉正要轉身,卻見對方並沒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站立不動,凝目出神,似乎想到了什麼。
&ldo;李兄?&rdo;
李淳風如夢初醒地啊了一聲,環顧四周,道:&ldo;你先回去,我再瞧瞧。方才那女子脈象和醫聖所載時疫大不相同,須要多看幾人,才能推敲緣由。&rdo;
尉遲方與酒肆主人相交已久,深知他一旦有所發現,便務必窮及其源的執拗個性。何況說到醫道,他是一竅不通,只得點了點頭,先行離開,料想好友處置完畢之後自會迴轉。果然,等到他帶領一隊士兵前來封閉廟門、清點屍首時,李淳風已不知去向。
天色已晚,校尉獨自騎馬向住處行去。尉遲恭只有他一個侄兒,向來又看重兄弟情義,原本想要他住在府中,卻被他婉言謝絕了,自己到城南賃屋居住。表面的理由是不欲打擾叔父,然而事實上,擔心被打擾的正是他自己。一般而言,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正是這個年紀的人所嚮往的,又怎會好端端地替自己套上籠頭?
如今他便在暗自慶幸當初的決定。月已將滿,在深黯天色中線條明晰清楚,仿佛觸手可及。不時有涼風陣陣,將柳絲吹拂到臉上,痒痒的極為愜意,與白日裡所見的恐怖景象仿佛兩個世界。不知不覺有綺念湧上:假如方才並非和病人、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