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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多,什么“官商勾结,造成股票剧烈震荡”。她哪来的消息?比电台还快。
安萍喜气洋洋的,像要去拜访久别的老朋友:“孟穗,你说我该不该去看他?” 孟穗静心地说:“你们这样关系的人,还是别看他好,如果真心帮他,就拿些钱给家属。我就托人给了黄总三千。” “三千?阎王爷的三千!”安萍突然阴阴地笑起来:“钱,我没有,人,我还是要去看的。”孟穗猛然明白了,手心有些冰凉, 人心也善,人心也恶,深不可测的内心世界,有花开的春天,也有阴寒的地狱。
安萍根本笑不出来,当她从前主任那里听到金政的故事。主任一个劲地叹息:“惨啊,惨啊。” 金政入狱的时候,他的夫人已经身怀八甲。两人一结婚就想要孩子,因为夫人的年龄不小了,可是越想越没有,到处寻医求药,好不容易怀上了,她喜悦地等待着,幸福地张望着,迎接孩子的将是纯粹的快乐、富裕、温暖。可是幸福一眨眼就被上帝收走了,灾难像一群野兽向她扑来,哥哥被抓了,丈夫也被隔离了,父亲气急而亡,母亲也疯了,她不吃不喝,睡着是醒的,醒着又像在梦里,最后在医院的床上痛了一夜,挣扎了一夜,诞下的男婴却是个死胎。这孩子其实不该死的,如果最后两个月她平静安祥,没受刺激。可这就是命,孩子的命,她的命。主任还在摇头:“人心不古啊,世道炎凉,听说她生孩子的时候,谁也没去看她,那帮曾经抬轿子,吹喇叭的人全跑了,只剩下九十岁的外婆瘸着一双小脚为她跑来跑去。”
初春的风吹在安萍的脸上,阴森森地更添了寒意。这就是她一直期待的结果?金政彻底倒霉了,一辈子也翻不了身,可是她快乐吗?她兴奋吗?天空多云像张阴沉的脸,有份刺痛漫过心脏,她想大哭一场。而她的身周全是闹腾喜悦的人群,一张张喜笑颜开的脸,C城马上就要成为直辖市了,因为沾着三峡工程的光。整个城市上了一个档次,各机关也上了一个档次,先前的处长马上就是局长,先前的科长转眼就成了处长 …… 谢谢直辖的恩赐,谢谢伟大的三峡工程。
一片喜庆祥和中,安萍也听见了一些怪声音。“别高兴得太早,以为三峡工程好伟大,等山峡建好了,长江的水就开始回流,屎啊粪啊也跟着回流,C城就变了,变成个大粪坛子。” 这是马科长的原话,孟穗告诉的安萍。
安萍笑道:“他还是没变啊?一开口就是屎啊粪啊,我知道你们那个马科长,拉屎不上厕所,就爱在客厅里办公。” 孟穗说:“别看他不拘小节,他其实是个明白人。公司垮台后,许多人哭天喊地,不知道何去何从,他却静悄悄跑去经贸商校当了老师。” 他对孟穗说过:“外贸政策迟早都要放开,竞争激烈了,做什么都头大。你年龄小,还可以出去闯闯,我四十好几的人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该找个安稳的工作做到退休。”
安萍听了笑道:“这样的人还能教书育人?他会不会端一个马桶到教室办公?” 孟穗说:“此一时,彼一时,他其实比谁都精灵,备课下了功夫,学生都说他的课幽默风趣,各类外贸案例随手拈来,一个案例一个概念,每堂课都妙趣横生。”
孟穗定了心,加紧办加拿大留学,虽然有亲戚帮忙,但一路走来并不顺,折腾了一年才拿到签证。安萍说:“我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全都飞了,就剩我一头孤雁。” 孟穗摇头苦笑:“你就别笑我了,你有家有儿子,平安幸福的,谁不羡慕你。你现在已是副科长,等C城直辖了,说不定也就处长了,你老公肯定是局长,看你们一家人飞黄腾达的。” 安萍笑了笑,笑得还是挺开心。她想起华岩山瞎老头说她有帮夫运,看来还是说准了,当初金政若是不叛离,早该当局座了,也没有牢狱之灾。人这一生,不要太贪婪,上天还是有眼睛。
(20) 在异乡回望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