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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沈稚已經對短時間內繼續拍攝不抱希望,索性走進助理的傘里,低著頭默記機位。
導演說:「你怎麼——」
周語詩當即打斷,將先機和上風通通收入囊中、占為己有:「要是我沒背,剛才說的那些都是什麼?導演,你可以教育我,但不能冤枉我呀!」
導演終究還是有導演的尊嚴。就算他當一把手的經驗不是那麼充分,也跟著前輩奔波了那麼多年。
他據理力爭:「不是,小詩,我們這是有年代背景的。劇本上是『豈非當由我做主』,你說的是『就應該是我說了算』;劇本上是『家父特意關照過不許亂嚼舌』,你說的是『爸爸說了不要亂說話』;劇本上是『無感我思使余悲』,這句《鳳求凰》,你直接給漏掉了。這怎麼能行?」
明明是有些滑稽的一幕,然而,各門各類的工作人員卻沒有哪一個露出笑來的。
畢竟,就為了這短短一場,大家已經在太陽底下耗了一下午了。
而適才真正面對這幾句台詞的沈稚正在走神,助理則面無表情地替她擦著汗。
導演沉默了一會兒。
場地也好,設備也罷,租賃的預算早就訂好了,還有工作人員的工資、演員的日程安排,全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拍攝是耽擱不起的。
作為影視作品的製作人員,最可恨的事莫過於眼睜睜看著自己拍的片質量往下滑。
而且還無能為力。
只能在這個角色的配音上扣分了。
周語詩是投資商塞進來的,打不得,罵不得,還從第五集 一直演到第五十集,想想就讓人吐血。
拍攝即將再度開啟。
沈稚走上去。
周語詩也起身,一不小心,果汁罐一歪,些許撒到了裙角上。
《清夢》尊重歷史史實,在考據上遵循完美主義,服裝都是特意定做的,主要角色的每一件都價格高昂。
眼下的戲份里沈稚的角色是新寡,周語詩的角色是家中的庶女,兩個人穿的都是喪服。
一片雪白的服裝搭配綠色的糖漬,既顯眼,又特別,好像準備去參加萬聖節派對。
快叫鏡頭背後的大兄弟和好姐姐們氣噴火了。
「也沒事吧?」周語詩的經紀人走上前來,大大方方地說,「不是有人服裝跟她是同一制的?換一件就好了。」
「這——」服裝助理出聲。
哪裡有完全一樣的服裝,還得現場操針線現場改。
然而卻被導演臉色鐵青地告知:「去吧。」
他眼神里有撫慰。
他也無可奈何。能怎麼辦呢?事後要求賠償吧。眼前的戲總該拍下去。
最重要的是,視線轉移,還是憂心忡忡地落到沈稚身上。
沈稚好歹也是准一線女演員,良宜一姐,實力派。履歷里隨便挑一部,都穩穩噹噹是商業藝術雙成功的作品。
她本來就是看在人情上才降低酬勞接的戲。
現在還遇上這種搭戲的。
導演焦灼到極點,正躊躇著,卻發現沈稚朝這邊看過來。
她微笑了一下。
素衣、黑髮,外加喪夫後略顯頹廢、楚楚可憐的妝容,沈稚駕馭得恰如其分。
她很坦然地說:「大家都不容易,那就再歇一會兒吧。」
一點也不生氣,好像沒有絲毫困擾的樣子。
沒有誰想被卷進這種局面。
沈稚很清楚。
看到周語詩,她總不由自主想起自己猴年馬月拍戲時挨過的耳光、泡過的冷水、心裡感受過的悲傷。
而當初那個讓她受這種委屈的女主演,如今早已消失在人海,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