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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管窺

八旗之變

八旗是什麼？八旗是一種制度。

既是制度，那麼，是什麼樣的制度呢？或曰，八旗是軍事制度。或曰，八旗是貴族制度。或曰，八旗是戶籍制度。或曰，八旗是&ldo;部族主義&rdo;的統治制度。孟森說，這些都是似是而非的意見，&ldo;八旗者，太祖所定之國體也&rdo;。

八旗初始，源於牛錄額真。在滿語裡，牛錄是箭，額真是主；牛錄額真就是箭主。箭主是什麼意思呢？原來，滿洲古制：凡出兵、狩獵，十人為一隊，每隊設一頭目，這個頭目就叫牛錄額真；後來漢譯則稱佐領。隨著滿洲實力的逐漸強大，每牛錄的人數也由十人增至三百人，而牛錄額真也就成為官名；此系明代萬曆二十九年之事，定製者即是奴爾哈赤，後來的清太祖。又過了十四年，隊伍已經擴大到四百牛錄，為便於管理和指揮，努爾哈赤遂設立八旗制：五牛錄立一紮攔額真，五紮攔立一固山額真；包括努爾哈赤在內，一國共設八個固山額真。固山，滿語&ldo;旗&rdo;的意思；八固山，即八旗，固山額真，則是旗主。各旗以色別之，分別為正黃、正白、正紅、正藍、鑲黃、鑲白、鑲紅、鑲藍八色。

自此，滿洲人才可被稱為旗人。因為，所有滿洲人都被納入八旗，各歸己身所屬的旗主管轄。在旗之人與旗主之間，有君臣之分；旗主與旗主之間，則身份平等。然為協調八旗之內務外交，八位旗長須共同推舉一人為首長；若此人不稱職，或有事令各旗不滿意，則可彈劾之，另易新首長。以此之故，孟森才稱八旗為&ldo;太祖所定之國體&rdo;，並形象地比喻為&ldo;聯邦制&rdo;。聯邦制的特點，可概括為對外一致而內部各有特色。八旗初期，便具有這種特點：各旗分治旗務，同時，民主推選首領，共同合作，相互制衡。

但是，當時努爾哈赤制定這套制度，並未想到要用成文&ldo;憲法&rdo;的方式加以確定，不過是在口頭上和各位旗主進行了約定，一旦出現一位有實力、有野心、有手段的旗主，這種&ldo;口定憲法&rdo;的約束力就不太可靠了。當然，真碰上雄猜英果不世出的偉人，就算有白紙黑字的成文憲章，也不過是擦屁股紙一張而已。努爾哈赤的兒子皇太極，即清太宗，便是這麼一號人物。他於天聰十年改國號為大清（以前國號為金，或大金，亦稱後金），做了&ldo;寬溫仁聖皇帝&rdo;，年號崇德；而在此之前，他即已一步步將八旗共和的國體改造成君主專政的國體。至於他如何改造制度，因與本書主旨關係不大，僅略述幾句，以&ldo;四三二一&rdo;概括之：努爾哈赤在世時，皇太極便以戰功著稱；努爾哈赤卒，皇太極便挾威獨領正黃、鑲黃兩旗，破壞了一人一旗的老規矩。爾後，他將旗主劃分成大、小兩檔，自己與其它三旗主稱大貝勒，召開旗務會議時，四人&ldo;並坐而治&rdo;，漸漸將話語權集中起來。不久，以戰敗失地及其它罪名廢掉一個大貝勒，於是，四人幫變作三人行。一年後，三人中掌管正藍旗的大貝勒去世，其弟接掌，不多久，其弟亦死；突有旗下之人追訴兩兄弟的&ldo;罪惡&rdo;，皇太極正好做個順水人情，將正藍旗收歸麾下（雙黃與正藍，蓋即後世所謂&ldo;上三旗&rdo;之雛形）。至此，三人行變成哥倆好：皇太極正位南面專坐，其兄代善旁侍而已。待到登基稱帝，則哥倆好之局亦不復存在，滿洲定於一尊矣。

雖然，皇太極於努爾哈赤所定製度，並未盡廢。以前的八旗共主，公推而出，現在，皇帝代替共主，選舉變成世襲。但是，各旗之人對旗主具君臣之分，則仍未改變，皇太極且專門立法保障這份權利。譬如，每逢旗主生辰及元旦，或喜喪大事之日，在旗之人不上門慶弔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