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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人的头脑不清醒—— 一只蛋只有一个“黄”,你偏说有两个“黄”,岂不“二黄”。又如“日夜弹琴”,弹琴是玩玩的,如果你白天黑夜都弹琴,便是头脑不清醒或不明事理——便是“日夜弹琴”了。至于“迷气”,以“迷”意立词,指因对某人或某种事物特别爱好而沉醉,以至于在一般的为人方面常显迷惑不清的状态。而“迷气”的造词法如“傻气”,以“气”后缀成义;气者,取习气或气象之意;“迷”和“傻”一旦缀上了“气”,便能“会意”出一种恒稳而生动的表现,即“沉醉与迷惑成为习气”、“傻有了气象”。不过,“迷气”与“傻气”的词性不同:“迷气”是名词,“傻气”是形容词;“傻”要想混入名词,必须与“子”结合,即“傻子”,而“迷”从来不曾与“子”搭配;设若“迷气”要挤进形容词圈内,就应当变成“迷里迷气”,仿“糊里糊涂”而作。
老贤木已然“迷里迷气”,理当叫做“迷气”。但是,必须坚决地指出:在江汉平原主流的观念里,“迷气”不是“傻子”、“疯子”和“神经病”,后三者是彻底丧失理智的精神病的俗称,而“迷气”虽然可能失智于一隅,却常有智慧超出群众。且“迷气”大多数的时候并不用于贬意,偶尔甚至用来表达赞赏和亲切,譬若某某沉醉于一本线装书而忘却吃饭,另一位某某会说:“迷气,不吃饭要成仙啦!”又如某某老盯着一个大姑娘看,众某某则笑曰:“瞧,那个迷气!”凡此种种,不必一一。总之,江汉平原上的人们有自己的状态之趣和语言之妙,看到的熟悉,听到了会意。而且,一般人尚能从“迷气”身上照见自己的影子,又多出一份不可言说的共鸣和怜惜。
当然,这毕竟只是江汉平原的主流意识,设若某些人尚且处于“反迷气”的立场,并借此再骂“迷气”,就另当别论了。譬如,珠玑小学那些少不更事的小同学们在操场上喊刘浪为“刘迷气”,便属此列。
江汉平原在中国这个雄鸡形版图上的位置,如诗所云:“诞生于长江和汉江的胯下”。该诗句虽然毛糙而粗野得不像是江汉平原的品质,倒也把江汉平原的位置标注得七成准确( 另有三成之地位于“胯”外 )。如此,江汉平原上承四季分明之天区,下拥平畴万顷之地域,自然是钟天地之惠,无论光照、气温、雨水,还是地貌、土壤、水流,都无比地适宜庄稼生长和人畜生存,实乃中国经济之腹区。有史为据,在从前自由农耕时代,此地算得上中国率先富起来的地区,书面记载的语言是:“一年收一季,狗也不吃米。”诚然,天有不测风云。倘若万一某年风不调雨不顺,闹了水灾,各家的黄桶( 黄|色杉木板制成的直径大过一米、高至成|人胸部、上有木盖的桶 )里,也能舀上几斗陈谷子来,碾出散发少许霉气的黄米,再磨成粉齑,掺和田垄上退水后长出的野菜( 或草 ),多半也能敷衍到下年的庄稼抽穗。这种良好的自然经济有两大效应:一是人和畜生多数都能活着,且生育繁衍得旺盛;二是为“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奠定了相应的“经济基础”——这也正符合了老马克思的观点。
在中国,最早篡夺“意识形态”之太阳宝座的是孔子。当孔子照耀中国的人间时,江汉平原也无可例外地承接其光辉。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与“太阳”并生或随行的还有月亮和无数星星,诸如易经、老莱子、老子、庄子、理学、相天术、看相术、《 本草纲木 》、《 梦溪笔谈 》、佛教、道教、###教、基督教及至西学为用、宪政与共和、德先生和赛先生、超人哲学、三民主义、资产阶级思想等等,直到马克思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卓然另立中国之前为止。然而,历史的沉淀总在发酵,一路下来,或曰五彩缤纷,或曰杂糅互渗,且搞定了中国人五彩缤纷或杂糅互渗的“意识形态”。
第三章 迷里迷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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