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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兩分鐘,周允誠便拿過來一粒藥,說:「我發燒的時候吃這個很管用,你吃完趕緊回去。今天不錄了,我讓ean給你算一整天的工資。」
「謝謝周老師,我回去再研究一下……平靜的感覺。」他擰開礦泉水吞下藥,告別了周允誠。
從環樹大門出來到最近的車站有一公里遠,路程還沒過半,他便熱出一身汗,呼吸也更加急促。
他以為自己步速過快,便適當減慢了速度。但心跳頻率仍快得不正常,他有種劇烈運動後的憋悶感,鼻腔進出的氣不夠用,不得不張開嘴巴呼吸。
緊接著,他腿腳發軟跪倒在地上,四肢被吹了氣一樣迅速腫脹。
眼睛也跟著腫了起來,在眼皮完全遮擋視線之前,他在撥號鍵盤上輸入了「120」,卻在撥通之前陷入了昏迷。
他要死了,肖譽想,死在十九歲的夏天。
直面死亡似乎沒有那麼可怕,但他還是想再掙扎一下。
「你醒啦!」
聲音有些耳熟,肖譽閉著眼琢磨了一會兒,睜眼就看見了丁頌放大的臉,他下意識往後一縮:「丁、丁助理?」
「是我,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丁頌倒了一杯水端給他。
他看了眼牆上的電子時鐘,竟然已經轉天上午了。
藥液一滴一滴從藥袋中流出,順著膠管穿過空氣過濾器,而後輸進血管。他摸了摸冰涼的手背,對昨天發生的事記不太清了。
「我怎麼了?」
「藥物過敏啦。」丁頌合上桌上的筆電,裝進電腦包,「你可記得了,以後千萬別吃含有阿司匹林成分的藥。」
肖譽訝然片刻,這事他還真不知道,他之前吃的退燒藥從不會過敏,沒想到……
見桌上還散落著文件,想是丁頌一直在這裡陪他,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抱歉丁助理,耽誤你工作了,謝謝。」
「沒事沒事,是季總讓我在這兒陪護的,你謝季總就行啦。」
丁頌受寵若驚,忽然覺得肖譽也挺好相處的:「昨天也是巧了,季總那會兒剛從外邊回來,就看見你倒在馬路上了。要不是季總送你來醫院,你就完了!」
「是他送我來的……?」肖譽盯著手背的針,直到丁頌離開,都沒緩過神來。
丁頌應該是和季雲深匯報過了,剛走沒多久,季雲深的電話就打到了肖譽手機上。
不斷震動的手機像塊燙手的山芋,他眼皮一跳,按下接聽鍵,季雲深的臉出現在屏幕上,看背景是一間會議室。
「醒了?」季雲深一如既往掛著笑,手指點點屏幕,「怎麼總不開攝像頭?」
肖譽很不喜歡季雲深打視頻電話的習慣,他最舒適的交流方式是打字,其次是打電話,而打視頻則令他十分緊張。
可季雲深也沒有其他心思,無非是從領導的角度是關心他一下,或者問問工作進度什麼時候補齊,他不能總和老闆對著幹。
「季總,昨天下午耽誤的部分我會找時間補上的,還有就是……」
他卡住不說話了,從季雲深的立場來看,救他也許跟順手救一隻貓狗沒什麼區別,不需要也不期待他的回報,但他作為被「救」的受益者,理應鄭重地道一聲謝。
「還有什麼?」
季雲深好脾氣地問,他不知把手機立在哪裡了,騰出兩隻手翻開文件簽了個字,新換的貴价鋼筆似乎沒那麼好用,字寫到一半,他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屏幕上這張臉,可以說是肖譽最不想見到的,最討厭的臉,可現在他卻要對最嫌惡的人訴說謝意。
這太考驗他的人性了。
他這頭久久沒吭聲,季雲深那邊似是不耐煩了:「工作沒那麼急,先養好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