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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而久之,赫連珏也不再去見他了。再次聽到他的消息時,他已經被要債的打死,狼狽地暴屍街頭,半點不見當年的光鮮。
赫連明不再是崑崙弟子,照理來說無法葬在門內。但赫連珏到底於心不忍,還是同鍾晚一起收了他的骨灰,回到崑崙準備悄悄安葬。
在墓地,他們卻瞧見了赫連鏡,穿著多年未穿的鴨蛋青長袍,立在阿水墓前,將一枚香囊燒給已去的佳人。
桂花的香氣緩緩瀰漫,鍾晚突然意識到,今天也是阿水的忌日。他剛想出聲安慰,赫連珏卻再也無法忍受這荒唐的一幕,一甩袖子遠遠地跑開了。
他這一去便是長長數年,長到赫連鏡與萬方元決裂,鍾晚與師父隱入儀林;長到空青故去,七巧平地而起;長到西域妖僧前來尋崑崙的前朝舊恨,赫連鏡與他們的首領同歸於盡,他都沒有回過崑崙,沒有見過那個疼愛他二十多年,卻與自己母親偷情的仲父。
赫連鏡死前陪在他床頭的,卻是與他慪氣多年的老友萬方元與鍾晚。他自阿水死後,精氣神遠不如從前,此時難得迴光返照,便一一交代後事。
他將崑崙上下安排得井井有條,最後拿出一封信交給鍾晚,道:「阿晚,天山的傳聞你可否聽說過?人死後,要在雪山徘徊二十年,才能轉世投胎。」
他神色並無悲痛,仿佛早已料到這一刻:「我一生光明磊落,唯有與她的事,卻每一步都錯了。等到此生糾葛終了,數十年後來世相見,她應當不識得我了,但即便如此,我還是想拜託你,等她二十忌日的那一天,將這封信燒給她。」
鍾晚哽咽著接過信,只見信封上工整地寫著「阿水親啟」幾個字,便珍重地揣進懷裡:「二師父,您放心。」
赫連鏡嘆了口氣:「我常常與她說,阿明這樣對你,你過得傷心,便該與他恩斷義絕。然而她試了幾次,卻終於不肯。我愛她溫柔,也恨她軟弱,不知不覺,愛恨都交給她,再也不能想其他人了。阿珏是個好孩子,他看不起我也好,怨憤我也罷,都是……都是應當的。只是,要叫他好好照顧之雲……」
鍾晚緊緊握著他逐漸冰涼的手,見他昔日奕奕光彩的雙目逐漸暗淡。西域妖僧那一掌直接震碎了他體內臟腑,已是藥石無醫。他和萬方元試遍了天下良方,無論如何也留不住他的性命。
便在此時,有人破門而入,大喊道:「仲父!」
鍾晚感到赫連鏡的手指一動,隨即像終於放下心來一般,緩緩滑落。赫連珏撲到他床頭,淚流滿面:「仲父!是我錯了……我不應該,不應該……」
然而他到底來晚了一步,再說一千遍、一萬遍,也於事無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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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目來自「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我一讀就會很傷心的一首詞
崑崙的往事到這裡就告一段落,下一章切回現世繼續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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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心有愧
赫連珏帶著鍾晚步入主殿,儼然是要與他長談的架勢。鍾晚卻覺得將沈沉晾在外頭不大好,連忙道:「師兄,讓沈莊主先回去吧。」
赫連珏說:「我派人知會他便是。」
話雖這樣說,但他卻負著手背對鍾晚站定了,半點沒有「派人」的意思。鍾晚覺得這般失禮,不大符合他平日裡的作風,剛要詢問二三,赫連珏緩緩開口道:「……那個與你結印的乾元,就是他?」
鍾晚很快意識到約莫是唐尋文無意中說漏了嘴,只好老老實實地點頭:「是,當時情況緊急,迫不得已,我與他只好……」
「迫不得已?」赫連珏猛地轉身看向他,滿臉都寫著不信,「若真是迫不得已,真是身不由己,你大大方方、光明磊落地告訴我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