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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萬方元嘆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阿晚,我與赫連鏡的恩怨,你大可不理不睬,只是若有意外,每年孔三的忌日,還是得拜託你,替我為她上一炷香,掃一掃墓。」
鍾晚道:「我怎麼可能不理不睬?師父,當真是二師父……他,他……」
萬方元搖頭道:「我不明白,說我與他是至交,他卻出爾反爾,任憑崑崙長老奪走孔三性命;可若說他將崑崙看得比誰都重要……他卻又從未將我熟讀震艮本一事泄露半分。我不明白他。」
鍾晚聽他這麼一說,也突然覺得昔日溫文爾雅、言笑晏晏的二師父陌生起來,但他到底是局外人,還是勸了一句:「師父,沈林所作所為,無非是要離間你們二人。你如今與他決裂,不正是正中北斗山莊下懷?他們如此險惡的用心……」
他說到一半,忽然想到沈沉也是北斗山莊的人,便有些罵不出來了。他與沈沉自那日分別之後再沒見過,但沈沉垂袖立在石階上,望向他的那一眼,卻如同在他心上刻了一道疤,叫他時時刻刻地記著。
萬方元苦笑著,伸手去拿手邊的酒罈,把最後兩口酒喝了:「有雙真是生了個了不得的兒子,同他半點不相似。但他們二人卻都知道,這個局,我是一定會跳進去的。」
他忍不了欺瞞,忍不了背叛,比起這些,什麼功名利祿、道義責任,都入不了他的眼。
見鍾晚還想說什麼,他突然開懷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道:「好徒兒,莫要再勸我了。」
鍾晚再次醒來時,身子下是一片濕軟的土地。他努力眯了眯眼睛,見光斑透過繁茂枝葉一線線落下來,仿佛天被蒙了一張帶孔的油紙。
萬方元在他身邊打坐,見他醒了,「嘖」了一聲,道:「當年梁從芝將你體內的毒醫得不錯,如今連這普普通通的迷藥,也能將你放倒五天了。」
鍾晚見他臉上身上傷痕遍布,真氣更是十分不穩,便知道自己昏過去這幾天,自己兩位師父想必鬧得十分難看。果不其然,萬方元道:「我與崑崙已然全無瓜葛。但你若是想回去找赫連鏡和范之雲,也未嘗不可。赫連鏡不想見我,卻對你親得很。」
他雖然這樣說,但鍾晚知道,若是自己轉身去了崑崙,此生怕是難以與萬方元相見。可崑崙到底名聲在外,他若是依舊跟著萬方元,便再難平安入世,只得隱居深山潦草半生。
萬方元見他神色猶豫,又道:「但我從崑崙拿了一樣東西回來。」他從懷中取出一本薄薄的本子,石青色的封皮,看上去平平無奇:「我將孔三的震字本取來了。此後餘生,便由我替她,將震艮二本鑽研透徹。」
鍾晚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但震驚之後,眼前的震字本並未消失。他自詡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這一回開口卻帶著顫音:「師父,你不怕崑崙殺了你?他們能殺了孔三這樣厲害的乾元,就不能殺了你?」
「他們發現不了,」萬方元有些得意地一笑,但他此時臉色不好,便顯得勉強,「待我氣消了,我自會歸還。」
鍾晚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消氣,自己倒要被他氣笑了:「好,那即便如此,萬一你練震艮本出了岔子,難道就要爛死在這深山老林里嗎?」
萬方元道:「人固有一死,爛死在這裡倒是無所謂,只是怕走火入魔,跑出去危害人間,倒是不好。」
他將「走火入魔」說得和「炒菜做飯」一樣輕巧,仿佛那些七竅流血、筋骨斷裂、真氣全無的例子他都沒有聽說過。鍾晚知道他心意已決,現在要勸他,不如殺了他。他長長嘆了口氣,仰頭看山林里光斑閃動,問道:「師父,這裡是哪兒?」
「儀林。」萬方元道,「『冥冥孤高不見日,隱世苦修在儀林。』傳聞中的避世之地,被我誤打誤撞找著了。」
鍾晚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