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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叔。」意兒喊他,聲音喃喃的:「我爹脾氣霸道,他說什麼,你不必如此順從的。」
趙庭梧把手伸向屋檐外,讓雨滴砸落掌心,有點疼,袖子也濕了,他收回手,卻說:「我還以為,你要同我生分了。」
怎麼會呢?
意兒走到他身旁,兩人並肩立在檐下看雨。
看了一會兒,她說:「四叔,我們是親人,我永遠尊重你,不會讓爹爹他們欺負你的。」
趙庭梧眼帘低垂,瘦削的側臉陷入暗影里,他三十五歲了,此時此刻,在她的面前,卻好像變回那個無依無靠的少年,作為養子生活在趙府,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因而造就了他的忍耐和克制,即便心裡已經海潮翻湧,掀起巨浪,可他表面不會有任何波動,就如眼下一樣。
這是被迫的,他並不喜歡自己這樣陰沉,他知道意兒也不喜歡。
如果不是楚君媚這個令人討厭的意外,他永遠不會對她開口,說接下來的混帳話。
趙庭梧的心被冷雨淋濕,泥沙俱下:「可我不想做你四叔。」他聽見自己清冷而卑微的聲音:「你知道的,我本來就不是。」
我與你沒有任何血脈上的關係,我甚至本不姓趙啊……
意兒一時默然,她不知該說什麼。
側過身,從懷裡掏出一張帕子,然後拉過他的手,把水擦乾。
趙庭梧在她心目中是溫潤矜持的象徵,又像開得觸目驚心的蝟實花,那麼清淨孤傲,意兒對他有著與生俱來的仰慕和憐惜,她不想傷他的心。
「你說,爹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忽然想起這個,仰頭看他。
趙庭梧稍許沉默,「嗯」了聲。
意兒恍然大悟,擰眉笑道:「我說呢,這次回來,他怎麼有事沒事的出現,盯得這麼緊,原來是要監視你呀?」
趙庭梧略覺尷尬,撇了撇嘴:「你還笑得出來?」
「這有什麼的。」意兒拿肩膀撞撞他胳膊,頗為自戀:「像我這種風華絕代的女子,萬中無一,被人喜歡是很正常的,四叔你不過和大家一樣,無法抵擋我的魅力罷了,你眼光不錯。」
趙庭梧沉甸甸的心瞬間解脫,他被逗笑,無奈又寵溺地望著她:「大家?在哪裡?」
她也曉得自己調皮,嘿嘿咧嘴,難掩嬌憨。就是這樣,趙庭梧想,又來了,怎麼會有這種人呢,稍不留神便又讓他又動心,反反覆覆,沒完沒了,像頑疾,真是糟糕透了。
第33章
夜雨漸細, 兩人撐傘下台階,踩著滿地落花, 離開綠蔓橋。
一邊走著,趙庭梧平靜地告訴她:「這次回來,其實我曾想過恢復本姓,認祖歸宗。」
意兒聞言詫異:「真的?他們……我記得你親生父親很早去世了,你母親找過你嗎?」
「嗯。」趙庭梧輕輕答著:「我初入翰林那年便有人來找,什么舅舅、姨母、姑媽、堂哥,全是素昧謀面的親戚, 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每年都會上門打秋風,我生母也曾千里迢迢赴京,對著我懺悔, 聲淚俱下。」
「那你……」
「都被我打發走了。」
意兒輕嘆:「貧居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人情冷暖, 世態炎涼, 向來如此。四叔你身居高位,若今日當真要從趙家族譜削名,府里必然大亂,那些個長輩都會出面勸說的。」
趙庭梧笑了笑:「我倒不怕麻煩。」
意兒垂下眼帘:「認祖歸宗也是人之常情,四叔既然這麼想, 便照著自己的心意去做……我記得你本家姓鄭?」
「我不是指這個。」他道:「我六歲入趙府,與鄭家早已斷了情分,太爺待我視如己出,我受他恩養,豈敢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