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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晏遲聲音壓低著,可字字恨極,仿佛恨不能將許純牧皮肉撕咬開來。
許純牧心口像是被一把冰錐攪弄過。
爺爺,害死了阿歇的父親。
怎麼可能呢。
「當年的永安之亂,就是宣和帝為了登上帝位,不擇手段地借外敵造勢,削了西北兩境過盛的兵權,又害死上京皇帝與舊太子。兵行險著成王敗寇!沈棄安保的是那正統舊太子!他若活一日便可戍守邊境一日,教三胡虎視眈眈卻不敢前行一步!若當年沒有錯信你的許邑,沈棄安從韶野之戰中大捷,根本不會有永安之亂,大魏將永不城破!」
許純牧心口哽著一口氣,隱隱覺得肩胛處的傷痛更甚。
仿佛連著心肺,一抽一抽地疼著。
「沈棄安沒有叛國。」
「你爺爺許邑,才是叛國的那個。」
江晏遲掐著許純牧的肩胛骨:「永遠,不要再碰楚歇的事情。許純牧,你根本保不了他。」
許純牧好似終於找回一點意識,他嘶啞著反手將江晏遲推出去,「他在北境沒有活路,難道在上京城就有嗎!」
「與他相識十數年的趙煊要將他鞭屍三百,說背叛就背叛。過往也曾敬讓三分的江景諳一見他失勢便恨不能摘了他的腦袋。忠臣恨他,奸臣怨他……就連你這個被他一手扶持上位的太子,又何嘗不是日日都想殺了他!」
江晏遲一手撐著牆,一縷鬢髮自額角垂下。
是啊。
他也曾那麼想殺死他,甚至只差一點點,就真的做到了。
指甲划過牆,留下五道深刻的劃痕。
「他不能回上京城。」
許純牧像是終於找回些神志,篤信地說:「我可以不要這北境三十萬兵權,我帶他去山林僻靜處隱居,只要他不給爺爺造成任何威脅,他就……」
「你帶他隱居?」
江晏遲思緒稍稍偏了些,驀地追問,「許純牧,你對他到底存的是個什麼心思。」
「我,我就是想救他。就當是為爺爺贖罪也好,他本不該過這樣的人生。」
江晏遲眼底的暗芒收斂些許,幾分譏誚。
「許家倒真生養了個活菩薩嗎。」
「我……我會讓他慢慢放下仇恨,從此不再行惡事,過平靜安寧的生活……」
江晏遲聽到後頭這句,只覺得荒唐,未能聽他說完便冷聲截斷。
「你未經歷過他的苦痛,怎能輕易勸他放下。」
許純牧怔住。
「放不下的。永安之亂改變了太多人的命運。許純牧,你有整個許家保護,你根本就不懂。有一些人,如果自己都不學著保護自己,這世上就再沒人保護他了。對於這樣的人,你勸他從善,就是要他的命。」
許純牧沒有被說服,同樣的,他也覺得江晏遲的話很是荒唐。
荒唐得甚至讓他整隻小臂都在發抖,卻無法抬起手指著眼前人說出哪怕一個字。
身側許家的諸位先人靈牌還在被好生供奉著。
可許純牧卻不敢側首再看他們一眼。
「荒謬,太荒謬了……」
終究,他只能手撐著額頭,驀地連退了幾步,靠著牆緩緩蹲下:「放不下仇恨的話,那此後他的一生,就要被毀掉了……」
「你還看不清楚嗎,早在二十三年前,他的人生就已經被毀掉了。從沈棄安死的那一刻開始,楚歇的這條性命,原就沒有半點生機。」
因藥物的原因,楚歇還在沉沉地睡著,身上有些忽冷忽熱,汗濕了一身卻睜不開眼。
感到有人靠近了。
是許純牧吧。
一隻手撥開他額前的碎發,他感到額頭冰冷的觸感。下意識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