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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墓园。他应该早就想到,他怎么能早就想到?!
“墓园有佳人,绝尘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更不知倾城又倾我,佳人难再得。”终日里只知道对着秋晓吟哦背诵这倾城倾国倾情倾我的句子,却不知她原来是他早在摇篮边就相中的,花媳妇,小妞妞,旧相识。
为什么在十八年前,她会在一夜间死去?
为什么又在八年前,他又会循了那片红云的指引,找到墓地?
为什么他和秋晓情投意合、两心相惜却从不知对方是谁?
生命里有着多少的无奈和惋惜,纵然是一日不思量也攒千眉度,却也是繁丝纠错,如今才知?
生命里有着怎样的感伤和愁烦,竟然让他所钟爱的女孩儿伴着寂寞亡灵,伴着幽眇的墓园,捱过十八年的霜冷风寒。
荒坟鬼唱前生怨,来世饮恨墓草青。
这期间的故事是水,静静地,流淌过岁月和心事。
思绪倒置脚印,不惜把以往的清晰折叠又踩乱。
用这一刻的青春血浓去衡量曾经的年少和苍楚,才发觉?仅要模糊揉皱原有的一切过程,还要抚慰心律,细致入微收藏未来的步点,凝神,静听,也许会敲出一声声丰厚与细腻,步步陌生。
“你爱她吗?”阳子问。怔怔地,对着那黑鱼红鱼游动的一汪深潭,似乎是在代替女儿审视端详,且看这样的眼睛里有多少挚爱多少真情淹在里面。
那些黑鱼和红鱼在一瞬间摇头摆尾,四散而去,空留一汪空明澄澈的心湖——它该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宁馨的地方,没有云彩的映像,没有风动的声影,既不曾泛起涟漪,也不曾有翻飞的浪花,它存在的意义似乎只是为了让人一览无余看清它有多深,无遮无掩地体会它的底蕴,或者,只是为了让世间所有的在逼仄中窒息,在红尘中熬煎,在轮回中受难的疲惫的灵魂,找到栖息的心岸。
在很久很久以前,阳子似乎见过这样的湖。来不及在他的岸边做最短暂的停留,便匆匆告别去做更遥远的追寻。她走得太远,太远,沉醉在另外的情景中,带着一身的伤,终于回还,却见他依然一世殉情地等候着她。她终于扑进了他的怀抱,深切感受他的爽洁与清凉,并让这丝丝清凉浸润她焦渴的心魂,濯洗她一路风尘。后来,阳子终于挣脱了对于那片湖水的眷恋和倚赖,终于也对他有了新的感念——他是一只鹰啊,一只多么强健多么神勇的飞鹰!整日间骄矫地穿过天高云淡、碧空苍穹,掠过塞草西风、冻云冷月,终于在大漠浩淼、圆月直烟中折断双翼。他就有着这样一双心湖一般的眼睛,那时候阳子乐于做一只优雅的蝶儿,固守在她的风巢里,独坐西窗,邀风抵达;看云飘落,等待鹰的出击。只是后来他倦了。
阳子还能记得当年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你已经不是鹰了,你走吧!”
风起云间,雁横天末,三点两点细雨过后,是不是当年的鹰又飞回来了?
相同的身高,相同的体魄,相同的俊眉朗眼,相同的一汪心湖。
他是他的儿子。
钟望尘说:“我和秋晓已经认识八年,相爱四年,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我爱秋晓胜过爱自己的生命,我们俩永不分离!”
阳子无言。
为什么,她和女儿都跌进鹰飞蝶舞的命运?
为什么,她们都投身这样的心湖?!
过去的一幕是迷茫,今日的一切是眩惑。
什么才是万劫不复的错呢?!
醉乡广大人间少,阳子知道这个可爱的男孩已在自己的爱情里醉成一杯陈年老酒,一杯甘苦难禁的新醅。虽然不知道这醉烂成泥的一杯,究竟是多少次春日的雨多少次旷野的风多少空芜的期待,才酿造出这满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