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頁(第1/2 页)
大婚之夜,他比她還緊張,只會磕磕絆絆地背誦《論語》給她聽。
他的宮裡原本有伺候的兩個女子,她吃醋,吃起醋來和他耍小性子,與他賭氣冷戰,卻從不先低頭認錯,因為他會先低頭,先認錯,先給出承諾:「此生不二色。」
他的童年是不幸的,不知道怎麼對人好,卻極力給予她所有能給的一切,不能給予的一切,用盡全力維護他們的小家庭。
他們同起同臥,共同商討國事,盡情開著玩笑。吟詩作畫,聽琴觀舞,談古論今,朝夕與共。
他們如同民間尋常夫妻一般恩愛,彼此的眼裡只有彼此。
她病了,心情很差,他就親自在床榻邊傳藥,為她漱口。她不想給他看到自己不雅的一面,他就無奈地離開。等她用完藥犯困,他連咳嗽都忍著,怕驚擾了她。
史官都親自落筆,說帝對後「其厚倫篤愛若此」。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那?可她不滿足啊。
她的父親去世了,母親孤單,弟弟年幼,她要把母親接宮裡奉養,他也答應了。
她的兩個弟弟,在外面仗勢欺人,囂張跋扈,他都知道,只是因為她,盡力優待,不忍重責。
她對告狀的官員苛責,他就在後面給瞄補。她殺雞儆猴地,打死了有功大太監何文鼎,他也只是一聲嘆氣,默默地吩咐人,優待何文鼎的家人,給予何文鼎厚葬。
她給他生了三個孩子,只有一個兒子活下來,他也一點不擔心,一點沒有要納妃的意思。
太皇太后眼裡的淚水越來越多,笑容越發甜蜜。一家三口的幸福,嬉笑打鬧都在她的記憶里。她笑著笑著,眼淚洶湧而下,在臉上小溪一般地流淌。
她好像看到他在後面,面帶心疼地哄著她:「怎麼哭了?」
她好像看到兒子頑皮地做鬼臉,大喊:「爹,你又惹哭娘了。」
她任由眼淚流下面頰,流下脖子,痴痴呆呆地看著鏡子裡的人,等著他,給她擦眼淚,等著他,哄著她。
他總是不忍心看到她哭啊,一看到她眼圈紅了,立馬就投降了。他總是說,她是慈母敗兒,她就依賴地說,反正有他這個嚴父。
可他也不是嚴父啊。他一出生,生母為了從萬貴妃手下救下他一命,藏著他,五六歲沒出冷宮殿門一步。他深受後宮爭鬥之苦,卻要把最好的後宮給她,把最好的父愛都給兒子。
他說,她都是做娘的人了,還是嬌憨可愛的。
他說,凡事都有我在那,我還年輕,兒子頑皮些沒事兒。
你明明說自己沒事兒,你明明說自己還年輕,你怎麼能忘記了那?你不是說,要一輩子護著你的皇后嗎?你怎麼能半輩子就撇下她?
你為什麼不等一等?你不是說好了嗎?等兒子長大娶媳婦,就退位,和她一起養老嗎?你為什麼不等一等?
蒼天為何對她如此殘忍?要她剛嫁人就失去父親,一個人照顧一個娘家。要她的孩子還沒長大,就失去丈夫。要她孫兒剛出生,就失去兒子。
要她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病重不治,送走他們一個又一個!
太皇太后的心裡大痛,痛的她不能呼吸。她捂住胸口,渾身都在顫抖,右手拿著手帕,青筋暴露,最終卻是自己舉著手帕,擦擦滿臉的眼淚。
他走了,再也沒有人給她擦眼淚了。她也早就不應該哭了。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啊,就是這樣,就那麼突然地離開了你,然後你永遠也見不到了。
太皇太后默默地拿起來梳子,默默地給自己梳頭。
現在年輕女子流行牡丹頭、小姑娘新發明挑心髻,她都不喜歡。她就喜歡以前的狄髻。她手巧,自己梳一個完整的一套狄髻,他總是誇她心靈手巧。
她一下下地梳著,認認真真,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