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第1/2 页)
「寫什麼呢?這麼認真。」
阿毅迅速地抬起頭看她一眼,她馬上感到不對,那眼裡沒有驚喜,甚至沒有驚奇,他好像知道她會來,但是已經等得太久太久,等得灰心了。
他用那種很平淡的語氣說:「要趕在明天把這些請帖發出去,只好快點兒寫。」
他筆下是大紅的請帖,左邊一沓已經寫好了,裝進同樣大紅的信封,她強壓著突突的心跳,若無其事地笑著,「我看看,什麼喜事啊?」
她隨便挑了一張翻開,上面的字幾乎衝出來給她一拳,「為小兒江永毅、媳朱慶芳新婚之喜敬備薄酌」,她感覺一切都戛然止住了,腦子是慘白的,血停在脈管里,沒了循環的力氣。
眼前那個人,低下頭去,他的手還在寫著。
她看著那手,不認識了嗎,那手曾經怎樣伸過欄杆抓住她的,那手拉著她奔跑、漫步,緊緊地熱熱地任誰也分不開,無數無數次,那手給她擦淚,輕輕地穿過她的肩膀,那手從不允許她頭上有一絲亂發,總是用最溫柔的動作給她理好。而現在呢,她滿面煙塵,頭髮蓬散著,她這麼一步步苦苦走來,它不問,它不管,它不認她。
它不認識她了,一切都不算數了。
她反而笑了,「也不請我一請,誰都不請也不能忘了請我,你說是不是,你說是不是?」
他的喉嚨哽住,不敢抬頭,只是寫,寫得又快又亂,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寫什麼,眼睛模糊了一片,許久他才能勉強吐出字來:「我爸回來的路上吐了血,我不想讓他再受傷害了。」
沒聲音,他抬起頭,不知小卓什麼時候走了,他追出去,路上已經沒人了,天色暗下來,院門邊,一隻裝滿春砂仁蜜的大瓶子,靜靜的。
10
事情過去多年了,他們各自活下去。
有同學去看阿毅,他喝酒太多,人很瘦,同學笑問他和他那認識兩個星期就結婚的太太感情還好嗎,他眯起醉醺醺的眼說:「你不會問點兒別的嗎?」
大家不知小卓是怎麼過來的,只知道有一次,她和人逛街,走著走著突然在人群中站住,號啕大哭了一場,搞得很多人停下看。那條街有間金鋪,某年某月某日阿毅曾和她進去試戴過戒指,那時,他們說好了永遠在一起。
他們班的同學聚會一直搞不成,少了他倆誰,心都像缺了一塊,大家都有些傷心,他們分開了,世界也不完整了。
小卓也結了婚,這麼多年她只證明了一件事,嫁給不愛的人也可以生活,丈夫不錯,她卻總是愛不起來,她想是不是因為這輩子的愛情能量已經耗盡了,她沒有力氣愛人了。
有天晚上電影頻道放舊電影,恰是那部《落山風》,她終於看完那晚的電影,只是不是和他。
她曾以為那風很美,該是種悠揚的風,飄然下山的樣子,錯了,落山風,從阿爾卑斯山的北坡下來,從終年積雪的山頂,穿過埡口,穿過平原,風起時,比強颱風還要猛烈強勁,它不費力氣地摧毀一切。
她突然很想打電話告訴他,錯了。
卻又想,該說是什麼錯了,是那風,還是他們?
這晚的月也是彎彎的,像誰小心剪下的一片指甲,不很透明的白。
卻早已,不是當年的月亮。
兩邊
當然用得著兩個,這世界靠得住的東西本來就少,管他什麼,多個備份總錯不了。
1
可是她兩樣都想要,這真有點兒為難。
慕燕雲最頭疼的就是做選擇,這事情好傷腦筋,要輕重稱量要高低權衡,取了一樣便得舍了一樣,貪心的人,放棄了哪樣都覺得虧,心底停不了的戀戀念念懸懸。幹嗎要讓她選擇呢,要麼沒有選的餘地一條道到底,要麼統統給她放心滿意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