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第1/2 页)
青澤默默跟在他們後面,看著應龍又來到了他曾經暫居的水潭。
他在應龍離去之後無數次去過那個水潭,無論如何也看不出這個水潭和嶼內旁的地方有什麼分別。
他一邊走一邊想,應龍果然活著回來了。又想,那個綠衣女子是誰呢。這邊廂便熟門熟路蹲在一個地理位置絕佳的巨大石塊後頭了——可見雖然久未練習,這般偏門技巧卻並未生疏。
心裡正煩惱著呢,就看見一個火團直直向自己飛來。
「什麼人!」
女魃一抖手又是兩個火團,青澤從石塊後滾出來,勘堪躲過,看見肩頭被余火灼傷的衣服,感嘆這個場景也太熟悉了些。
他甫一從石塊後滾出來,便正正對上應龍遙遙望來的視線。
這數年來,青澤起初愛做的事情是設想若得知了應龍的死訊,應該要做些什麼來祭奠他。他向來是個大度的人,應龍雖然一開始對他很兇,可是畢竟請他喝了別人喝不到的「龍涎」。而且應龍還那麼牛逼,祭奠他也不丟臉。漸漸他越發不願做這樣的假設,最愛做的事情就變成了想像如果再見到應龍應該說些什麼、應龍還記不記得自己。
他總覺得應龍應該是記得他的,畢竟他們是曾經一起喝過酒的關係,但此時出現在應龍面前,卻又一點也不確定了。
應龍看見天女又一抖手,便出言制止道:「天女,手下留情。」
「他是我的……」應龍不自然地停頓下來,斟酌了片刻言語,道,「朋友。」
第6章 山妖青澤(五)
女魃將信將疑看青澤一眼,這才收手。
這畫面與青澤想像中的重逢場景相差太遠,青澤保持坐在地上的姿勢,數起了石塊,也不看向應龍的方向。應龍出聲後便無人再說話,安靜了大概數秒,青澤覺得著實有些尷尬,故作鎮定地咳了一聲,還是抬起了頭。
發現應龍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面前。
青澤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天女魃似乎到水潭附近別的地方休息去了。他又收回目光,終於和應龍對視上了。
那雙眼睛仍是黑漆漆的,看著青澤。他甚至伸出了手,那意思仿佛是要大發慈悲拉青澤起來似的。
青澤下意識伸手回握住了應龍。
應龍的手修長有力,一握上去才發現冷得沁骨。青澤記得上古神獸和精怪不同,是有呼吸、有心跳、皮膚溫熱的,他握住的皮膚卻一點溫度都沒有。要不是青澤尚存幾分理智,幾乎就要直直把那手甩開。
應龍就著青澤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把把青澤拉了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青澤甚至覺得他連拉起自己都頗為吃力,在自己站起身之後皺著眉側過頭輕微咳了幾聲。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直視應龍,現在看的古籍畫冊多了,漸漸也能分清美醜來:
這個傳說中形貌可怖的傢伙生得簡直好看極了。
他滿頭黑髮又長又直,瀑布似的披散到臀間,顏色比暈不開的墨韻還濃郁。鋒利無比的一雙劍眉下生著一對盪著比深潭更深水波的、稱得上深情的墨色眼眸和一張薄削的唇。
他不似女妖一般靡顏膩理,也沒有白澤的平易近人,裹著一身金戈鑄就、傷痕累累的筋骨,雖然時常皺眉顯得過於冷厲肅殺,仍好看到使人心神蕩漾。
寸肌寸理,天生容色,都與他那久居上位的壓迫力相輔相成。
他哪裡都這樣高高在上,唯一稱得上柔軟的地方只有那兩扇又長又翹的睫毛,此時睫毛隨著咳嗽微微顫抖著,就像小扇子似的。
海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若他脾氣再好些,必定會是三界諸多男女夢裡的情人。
應龍咳了幾聲便把嘴抿得緊緊的,雙唇慘白、全無半點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