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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止我們同意進內務人民委員部學校的沒有任何理由的內在原因,用三言兩語是講不清楚的。它絕不是來自我們聽過的歷史唯物主義課:這種課講得很清楚,反對內部敵人的鬥爭是一條激烈的戰線,是一項光榮的任務。它也不符合我們的實際利益:當時上外省的大學,除了將來分配到偏僻邊區的鄉村學校教書和拿微薄的工資外,沒有什麼別的前途,而內務人民委員部的學校則保證我們將來能領到高額口糧和兩三倍的工資。我們內心的感覺是沒有語言可以表達的(如果有的話,那末互相間也不會放心地說出來)。進行反抗的完全不是頭部器官,而是胸部器官。從四面八方都向你嚷嚷:&ldo;應該去,&rdo;你自己的頭腦也說:&ldo;應該去!&rdo;而心裡卻起反感:我不願去,討厭!沒有我怎麼都可以,我不參與。
這種觀念是源遠流長的,大約是來自萊蒙托夫吧。它來自那幾十年的俄國生活,當時哪一個正派人都會公開表示,沒有比憲兵的差事更壞更醜惡的了。不,還要更深遠些。我們自己並沒有意識到,我們曾祖時代的金盧布被兌換成一些爛銅板,他們用這些爛銅板把我們從那個時代贖買出來。在那個時代道德還沒有被認為是相對的,而善惡是單純地由心靈來區分的。
但畢竟我們中間有些人當時應募了。我想,要是施加的壓力很大‐‐也許我們大家都會屈服。所以現在我就想設想一下;如果在戰爭爆發前我已經有了藍領章‐‐那我會成為什麼樣的人呢?當然,現在可以自我安慰,我的心一定忍受不了,我會在那裡發表反對意見,我會發脾氣、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但是,躺在監獄的板鋪上,我開始又一次回顧自己真實的軍官道路‐‐我便感到害怕起來了。
我不是從一個大學生一下子直接成為軍官的,而是經過了半年受壓抑的當兵生活,那時全身好似都浸透了必恭必敬隨時準備服從那些也許並不值得你服從的人的精神。以後是半年軍事學校的煎熬。是我活該永遠當兵受苦,忍飢挨凍,體無完膚地過日子嗎?不。為了安慰起見,給我在肩章上釘上了兩顆小星,然後是三顆、四顆‐‐於是一切都忘掉了!……
那麼,我是不是至少保持了大學生的愛好自由精神呢?可是,這種精神我們從來就沒有過。我們有的是愛好列隊、愛好行軍的精神。
記得很清楚,正是從軍官學校開始,我感到了一種身為軍人無須思考的簡單化的喜悅;嘗試按一般人的習俗、按我國軍界的慣例生活的喜悅;把從童年時代養成的細膩感情一概忘卻的喜悅。
在學校里我們經常吃不飽,所以總是東張西望,想在什麼地方多弄到一塊吃的,彼此死死地盯住‐‐誰的手腳來得快。我們最怕的是等不到戴上軍官領章(已經把沒有學完的派到史達林格勒城下去7)。而訓練我們要像小野獸一樣:儘量使我們憋一肚子火,好讓我們以後想朝誰就朝誰發泄出來。我們經常睡不夠覺‐‐在熄燈後還會迫使單獨一個人(在軍士的口令下)做隊列動作‐‐這是作為一種懲罰。或者半夜裡把整個然叫起來列隊站在一隻沒有擦乾淨的靴子周圍:瞧!他這個下賤坯,現在將把靴子擦到閃閃發光‐‐你們都得站著看。
於是,在對軍官領章的殷切期待中我們練就了老虎般的軍官步態和發號施令的金屬般的嗓音。
終於給擰上了軍官領章!過了個把月,在後方編組炮兵連時,我已經逼迫我手下那個懶散的小兵別爾別涅夫熄燈後在木順從我的軍士梅特林的口令下正步走了(我已經忘記了這件事,幾年來我把這些事真的統統忘掉了,現在寫到筆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