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頁(第1/3 页)
從三十年代初期起,我失掉了同這個環境的聯繫,後來就是戰爭。現在我面前站著一個工程師。他是接替被消滅掉的工程師的那些人中的一個。
他有一個優越性是不能否認的:他比那些要強壯得多,實感得多。他保持了結實的肩膀和雙手,雖然早就用不到它們了。他擺脫了繁文縟節的束縛,眼色嚴峻,說話不容爭辯,甚至想不到會有反對意見。他的成長過程與那些人不同,工作方式也不同。
他父親是最完全的和真正意義上的莊稼人。遼尼亞&iddot;澤-夫是那些蓬頭垢面、愚昧無知的農家孩子中的一個,對於這些孩子的才能的埋沒,別林斯基和托爾斯泰都曾為之痛心g他不是個羅蒙諾索夫,也不會自己去進科學院,但卻有才能‐一如果不是發生了革命的話,他便會去種地,成為一個富裕的農民,因為他是靈活精明的,也許還會成為個小商人。
照蘇維埃時代的規矩,他加入了共青團,而這種共青團員的身份。便趕在其他才能的前面,把他從默默無聞中、從下層、從農村拉了出來,像火箭一樣帶他經過工農速成中學,上升到工業學院。他是一九二九年進去的,正好是把那些工程師們成群地趕到古拉格去的時候。迫切需要培養出自己的‐‐有覺悟的、忠誠的、百分之百的、甚至不是摘專業而是掌管生產大權的人,直言之,就是蘇維埃實業家。當時是這樣的時機,還沒有建立起來的工業的著名制高點都空在那裡。他這一批新人的任務就是要去占領這些制高點。
澤-夫的生活成了一連串向頂峰上升的成功的鏈條。這是精疲力竭的一九二九至一九三三年,那時國內戰爭已經不是使用&ldo;塔強卡&rdo;,而是使用警犬來進行了,那時,成群結隊的快要餓死的人掙扎著走向鐵路車站,希望坐車到&ldo;長糧食&rdo;的城市去,但是不讓他們買票,他們也沒有本事上車‐‐這些穿著農民上衣和樹皮鞋的饑民乖乖地倒斃在車站的柵欄下,‐‐一這時候澤一夫不僅不知道城裡人吃的麵包是憑證配給的,而且還拿著九十盧布的大學生助學金(當時粗活工人所得是六十盧布)。對於已經完全斷絕了聯繫的農村,他是無動於衷的。他的生活已經在這裡,在勝利者和領導人中間紮下根了。
他沒有來得及當普通的工長:馬上就有幾十個工程師、幾千名工人歸他指揮,他當了莫斯科郊區大建築工程的總工程師。從戰爭一開始他當然就有免服兵役證明。他同自己的總管理局一起撤退到了阿拉木圖,在這裡掌管伊犁河上的更大的工程,只不過現今在他手下幹活的是犯人。這些灰溜溜的小人物的樣子很少使他感興趣‐‐既引不起他的思考,也引不起他的注意。對於他所奔赴的燦爛前程來說,重要的只是他們完成計劃的數字,澤-夫只須指定項目、宿營地點、工地主任就夠了‐‐他們會自己想辦法完成定額;至於每天的工作時間、口糧標準‐‐這些細節他是不去深究的。
在大後方度過的戰爭年代是澤-夫生活中最好的時光。戰爭有一個悠久和普遍的特性:它越是把痛苦集中在一極上,另一極上釋放出的歡樂越多。澤一夫不僅有叭喇狗的下頜,而且還有敏捷的辦事才幹。他立即熟練地適應了國民經濟的新的戰時節律:一切為了勝利,管他工人死活,戰爭會把一切都勾銷!他只對戰爭作了一個讓步:放棄了西服和領帶,為了徐一層保護色,給自己做了一雙鞣革馬靴,套上了將軍制服‐‐就是到這兒來時穿的那身。這樣既時髦又大眾化,不致引起殘廢軍人的氣忿或招來婦女們的責備眼光。
但女人們更經常是用另外一種眼光去看他;她們上他那裡去是為了搞點吃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