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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玉嗓音淡淡,唯有「臣子」二字落音略重兩分,聽在趙冉耳朵里,愈發刺耳。
「不過這事,大抵也只有兩個走向。」聞玉冷道,「要麼是陛下自己寫罪己詔,是非功過留給後人評說。要麼,讓這天下學子來替陛下動筆,不出半月必當舉世皆知,文人口誅筆伐,不知陛下坐的那張龍椅是否也要趁早換人?」
「你——」
趙冉氣結,這時才反應過來,他眼前所立之人,不止是皇子趙珏,還是舉世聞名的第一公子,得多少文人敬佩擁躉,便連朝中重臣,也有好些對他百般欣賞。
這樣的一個人,號令天下文人學子,絕非說說而已。
趙冉的心頭一沉再沉,他還是小看了這個兒子。他從很多年前就已經開始布局了,他毫不吝嗇將才華現於人前,他謙虛有禮又滿腹學識,他舉辦曲文談,為年輕文人開拓仕途,他提出了考學制,為寒門學子謀福利,一步一步,他成了天下文人眼中無法逾越的巍峨高山,一言便足以群起擁之。
他竟是下了這樣大的一盤棋!
若沒有當年那樁事,此等心性手段,便是趙冉也自愧不如,他無疑會是下任帝王的最好人選。
可凡事沒有如果。
趙冉的面色一變再變,反覆斟酌權衡,竟發現,由他自己來寫罪己詔反倒是影響最輕的一條路。
若是他將這份罪己詔寫得足夠情真意切字字泣血,哪怕終究會為後世詬病,至少在他在位之時,不會有任何的風言風語傳入他的耳中,甚至他只需操作一二,民間的風向便會吹為他是知錯能改,這等帝王胸襟,依舊能為外人稱道。
思來想去,眼下這盤局,竟只有罪己詔可破。
「朕答應你。」
良久之後,趙冉才咬著牙緩緩開口:「這罪己詔,朕寫。」
趙冉喚了胡為光,這一次胡為光推門而入,小跑近前:「奴才在。」
「去備筆墨。」趙冉又看了聞玉一眼,「還有寶璽,也一併帶來。」
胡為光領命而去,未過多久,便捧著東西上前。
龍塌旁就有小几,本擱置著香爐,因趙冉在病中,便沒有點上龍涎香。此時,胡為光將香爐捧至一邊,在小几上擺好筆墨和空白諭旨,隨後動作麻利地扶著趙冉起身,替他披了件外衣,又將沾了墨的筆遞到趙冉跟前。
待趙冉提起筆來,胡為光又退到一邊,謹慎地垂眸,連多看一眼都不曾。
這份小心進退比以往更甚,然趙冉滿心撲在這罪己詔上,未有察覺。
一時福寧殿中,只聞趙冉落筆之聲。
既然這罪己詔非寫不可,趙冉便也依著聞玉所說的條陳,無論他心裡想的如何,落筆下來的確是句句沉痛,樁樁件件陳列分明,趙冉越寫越緩,心中驚疑不定。
這些,竟皆是他之罪,他之錯麼?
趙冉閉了閉眼,一時不敢回想。半刻之後,趙冉擱下筆,面上神色委實稱不上好看。讓他做到此步已是極限,此時的他,甚至不想再看這份詔書一眼。
胡為光適時上前,打開錦盒。趙冉將裡頭的東西取出,玉制金座,雙龍同臥的方正寶璽被他捧在手中,隨即重重壓上那份詔書。
這份罪己詔,已然蓋棺。
不知為何,趙冉驟然鬆了口氣。
「朕會讓胡為光在早朝時宣讀,如此,你可滿意了?」
然聞玉卻是輕輕搖頭:「光是在百官面前宣讀,還不夠。」
趙冉的面色陡然一變:「你什麼意思?」
聞玉如何不知趙冉的這些盤算,妄想這般輕易地粉飾太平,怎麼可能?
「既是罪己詔,便是面向天下人的懺悔詔書,陛下若是誠心悔過,又何懼是在百官面前,還是在平民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