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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貪婪地衝出內臟,將那已經沒有生氣了的人舔舐得只剩下一副碳制皮囊;可它卻又很克制地在吞噬完那無辜的大理寺官吏後,悄悄離去,周圍的事物未動分毫。
惡臭,焦炭,油渣,這就是那官吏的妻子端著一壺新燒好的熱水,回到房間後所看到的景象。茶壺碎裂一地,熱水燙泡腳皮;她後退兩步,跌坐在地,想驚呼,想尖叫,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
扔開手中的記錄,從椅子中站起,在書房內來回晃悠,敲了敲酸痛的肩頭。賀昆槿扯了扯衣襟,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屋內那並未點燃的火爐與開著一條縫的窗戶。她擼起袖子,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皮膚;算了算日子,確定了渾身燥熱的原因絕對不是蠱毒。她很不安,她很躁動,她總覺得身體裡有什麼蠢蠢欲動;可忙碌了一整日的頭腦昏昏脹脹,絲毫不能協助她理清思路。
她摸了摸胸前的雪花,一股清涼沁入心田,似乎與那燥熱與暴動進行起了角逐。瞬間的思考,恍然大悟。她趁著這寒與炎對抗的關頭,努力地思考著種種方法以圖自救,可現實終究是沒有給她留下足夠的機會。眼見著那胸前雪花開始滴水,體內的炙熱肆意猖狂,她曉得自己的時間不多了。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柳雁雪那日遞出雪花時的溫和面龐,沾滿心頭的卻不是如何去尋求她的幫助,而是感嘆自己再一次負了她,自己對不起她。
身上本因炙熱而生出的汗水早已蒸發,渾身乾乾澀澀由內至外的疼痛與蠱毒發作時很像,不知是習慣所致還是別的,賀昆槿再一次失去了掙扎求生的欲望。也許是常年的苦難與壓抑的童年,早已將這種自毀的念頭植入了她的心中;也許是因為她求生的信念,只是源於繁雜的責任與他人的期緣;更也許是柳雁雪給她帶來的那縷希望,太過光亮,光亮到讓她不敢相信,不敢想像。她終究是,累了,怕了。
乓!被一腳踹開的房門。
一個柔軟的身子毫不留情地闖入賀昆槿的胸膛,一個冰涼中泛著清甜的唇,霸道地,焦急地,在賀昆槿彌留之際,壓下了賀昆槿唇上乃至體內的滾燙。清清爽爽冰冰涼涼的靈氣,順著那鑿開齒間、入侵那滾燙領地的舌尖,涓涓細流淌入賀昆槿的心田。胸前的雪花再一次凝起,渾身的燥熱被那狂野的寒氣擊得灰飛煙滅。
這救命之吻在救下命後卻久久不肯離去,霸道與焦急逐漸變成了試探與渴望。柳雁雪拋卻了一切顧慮,也拋出了自己所有的希望。她在等,等待賀昆槿的反應,是憤怒,是逃避,是鄙夷;還是欣喜,是醒悟,是回應。她不敢猜,她卻願意等,哪怕結果是失望,是絕望。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而難熬的。從最初的聽聞,最初的相見,到之後的相識,相知,相戀,柳雁雪將這短短的數月在腦海中一遍遍地回放。對於阿娘的提問,她想通了,她確定了,她明白了自己的心;不是感激,不是虧欠,不是同情,更不是一時興起,她是真真正正愛上了這個人,愛上了這個人本身。
她看不得他的半點勞累,她瞧不得他的半點悲傷,她更受不住他的半點苦痛,因為她早已把他當做了自己的心頭肉。他有心防,他有心傷,她願意將之融化療傷;他有秘密,他不願說,她可以不聽,她願意去等;他顧慮,他害怕,他不願跨出一步,那便由她來跨出。她是真的豁出去了,將女子的一切,不顧一切後果地盡數拋給了他。
震驚與難以置信中搖曳著欣喜的火花,賀昆槿卻是更加地迷茫了。柳雁雪的傾心相付,她很開心,她很感動,可開心與感動之餘卻是濃濃的懼怕。她害怕著這一片真心會因為自己身份的真相而破裂,更因為自己的身體狀況而破碎,她不敢去想像那一片真心付諸東流的景象。
可理智的冷靜卻終究是抵不過情感的爆發。她回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