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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中的湖藍開始呢喃：&ldo;小天星死了……我殺的……&rdo;

專家在湖藍耳邊低語：&ldo;不，不，都活著。你殺了的人都活著，你記得他們的。他們都來了……來了，看見了嗎？&rdo;

湖藍在看，在看著自己殺過的人。他用那種極殘酷的方式殺死了無趾；他殺了鯤鵬；掃射和殺戮，為了給劫謀一個絕對乾淨的上海；他站在雨霧中的軍統據點天井裡說，殺得不夠；他把手榴彈投進中統的車裡；他把槍對著卅四的頭擊發……

&ldo;不要！&rdo;手術台上的湖藍開始掙扎，他的一隻手甚至掙脫了束縛帶。

兩個軍統死死摁住湖藍，又一次藥物注射。

專家在擦汗：&ldo;他是我見過負疚心理最強的人。&rdo;

劫謀搖頭。

專家再次靠近安靜下來的湖藍，他像攻城一樣一波波地攻擊，直到攻下湖藍心裡的最後防線：&ldo;放鬆，放鬆，我們休息了，我們回家。回家就沒什麼好怕的了，回你想回的地方。你的家在哪，湖藍？&rdo;

&ldo;回家……&rdo;湖藍呢喃，他看見卅四對他說：&ldo;孩子，想回去看看就回去看看。&rdo;

&ldo;想回去看看就回去看看。&rdo;湖藍呢喃。

專家微笑了：&ldo;是的，想回去看看就回去看看。&rdo;

&ldo;回家……&rdo;湖藍伏在酒店的窗前，從豪華的房間裡眺望自己生長的破板房，無聲地號啕。

&ldo;回家……&rdo;湖藍回到了他小時候的家。貧民窟臭而髒的泥濘路面，低矮的板棚，滿身污水的孩子，掉落在最底層只剩下苟延殘喘的人們。幼小的湖藍看著自己的小紙船在陰水溝里漂泊，直到一個父親的身影晃進了視野，這板棚如此窄小，父親幾乎占滿了湖藍的整個世界。伴之而來是油餅的芳香，湖藍目瞪口呆看著父親手上的油餅，他看不見父親，只感覺到油餅和父親的手在頭上胡嚕：&ldo;吃吧，吃吧，都是你的。&rdo;湖藍開始咀嚼，父親仍然在胡嚕他的頭，並且在他頭上插上一支草標。他立刻開始絕望地大哭，也立刻放棄了讓他煎熬於天堂與地獄之間的食物：&ldo;不要賣我！爸爸，不要賣我！我再也不喊餓！不和哥哥姐姐搶！我再也不要吃油餅！我再餓也不出聲了！你不要賣我！&rdo;父親的手在他頭上胡嚕和拍打，草標被插上又拿下，拿下又插上。小小的湖藍被父親擁滿。

劫謀皺著眉看著手術台上的湖藍。

湖藍在人事不省中哭泣。

專家又湊近了湖藍，他的聲音在湖藍耳邊溫柔地呢喃：&ldo;兒子，兒子，爸爸在這。&rdo;

劫謀饒有興味地看著，幾乎是一種覺得有趣的神情。對於鍛造別人的靈魂，他樂此不疲。

專家的聲音忽然變成了一種刀鋒般森寒的語氣：&ldo;你應該能賣個好價錢。&rdo;

即使沒有了知覺，湖藍仍被那句強行灌入他意識里的話驚得抽搐了一下。

湖藍的夢境再沒有油餅，沒有絕望的擁抱。劫謀不想給他留下任何一絲可以寄託的溫情和回憶。小小的湖藍有一根繩子，他被綁著，綁得很緊，那樣的緊縛即使對成年人也顯得殘酷。他動彈不得，身上插著一根草標。漠不關心的人在湖藍的視野里走來走去，那只是從低矮板棚里能看到的一雙雙腿。湖藍也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