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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那是因為經歷得多了之後,原先的例外也變成了經驗。&rdo;徐至一如既往,平靜地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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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裡羅凱又夢見了小洛。夢開始的地方總是安靜地躺在湖岸上的陸羽平。陸羽平就像一棵被伐倒的樹。夏芳然在清冷的路燈下面說:&ldo;現在遊戲結束了。羅凱,小洛,去報案吧。&rdo;小洛微笑了,小洛的笑容總是給人一種由衷的歡樂的感覺。小洛慢慢地說:&ldo;羅凱。我不去。要去你一個人去。&rdo;小洛的聲音像是在撒嬌。其實小洛不是那種喜歡撒嬌的女孩子。小洛從來都不會像那些女孩子一樣為了一點小事情皺眉頭,小洛很愛笑,羅凱第一次注意到班上有一個叫丁小洛的女孩子就是因為她的笑聲。
母親問他:&ldo;羅凱,你覺得丁小洛到底有什麼地方好?&rdo;怎麼解釋呢?就說因為他喜歡丁小洛笑的聲音嗎?那其實也是不準確的。更重要的是:羅凱的媽媽不是那種你可以用這樣的方式說話的媽媽。羅凱太清楚這個了。不是說母親專橫不講道理,恰恰相反,她永遠不會大聲地呵斥羅凱,不會很粗暴地說:&ldo;小孩子家懂得什麼。&rdo;但是她耐心的微笑讓你明白你的確是一個小孩子。最妙的是她溫柔的眼神讓你不由自主地替她辯護:不,這不是媽媽的錯,媽媽不是故意要讓你覺得害羞的。
羅凱驚醒的時候看見客廳里隱隱的燈光透過門縫傳過來。事實上從醫院回來的這些天裡他總是驚醒。突然間驚醒的滋味並不好受,那是一種掙扎和眩暈的感覺。但是他不會對母親說起這個。自從那件事以來,母親已經非常小心翼翼了。她是那樣焦灼――客廳里深夜殘留的燈光就是證據。他不忍心再讓她有什麼負擔――這太冠冕堂皇了吧,他嘲笑自己,說真的,母親淒楚的眼神有時候讓他心疼,更多的時候讓他心生厭惡。在他偶爾盡情地放縱這種厭惡的時候他會想起父親,不是想起,可以說是想念這個他曾經恨過的父親。羅凱並沒有意識到這想念其實是一種男人之間的同盟,儘管羅凱才十三歲,還有一雙孩子氣的眼睛。
往往是在深夜裡這樣的瞬間,他會想到小洛。然後他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數綿羊。他的眼前真的出現了一片非常綠,綠得就像顏料的曠野,一隻又一隻的綿羊從他眼前順從地走過去。這種漫無止境的順從讓人抓狂。然後他看見小洛,小洛遠遠地出現在曠野的另一端,努力地朝羊群的方向奔跑著。這一下他又是完全忘了他剛剛數過的數目。他告訴自己他會習慣的,會慢慢地把小洛變成一個內心深處的回憶,一個不大能和自己的喜怒哀樂直接掛鉤的回憶。必須這樣,他在黑暗中咬了咬牙,劫難把他變得心冷似鐵。為什麼不呢,他用被子蒙住頭。――不過是為了應付生活。
&ldo;你給誰打電話?&rdo;母親不動聲色地說。
&ldo;給同學。&rdo;他在一夜之間學會了不動聲色地撒謊。
&ldo;幹什麼?&rdo;母親問。
&ldo;問數學作業。&rdo;他沒有表情。
&ldo;自己的作業你為什麼不自己寫?&rdo;
&ldo;我又不是要問怎麼寫,我忘了該做那些題。&rdo;
&ldo;哪個同學?&rdo;母親慢慢地脫外套。
他沒有作聲。
&ldo;哪個同學?&rdo;母親換上了她的繡花拖鞋,一副很隨意的樣子,&ldo;你先去洗澡吧,你把那個同學的電話號碼給我,我替你問――&rdo;
他默默地站起來,他說:&ldo;媽,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rdo;
&ldo;你什麼時候讓人放心過?&rdo;她使用的是種調侃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