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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什麼都可以失去,現在才感到後怕——為什麼自己能承受那麼多?他腳步發顫,淚水開了閘似的止不住,必須靠丘平扶持才能走下去。他不該哭,朦朧視野中,每個人即使不是興高采烈,也是放鬆的。大家的煩惱都跟他一樣多,甚至更多,甚至失去了人生的大半,可他們都比他走得穩。
雷狗想,他不是英勇無比,他可是脆弱得很啊。
雷狗讓眼淚肆意地流,痛快地宣洩著這些日子的委屈苦悶,有人經過,便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雷狗哭夠了,他在丘平的衣袖上擦了擦眼淚鼻涕,只覺全身鬆弛而輕盈。
拆了圍欄,依然什麼事都沒解決,但心裡的痛苦清空了,又可以面對前方的困難。
「這是要往哪兒走啊?」耳聽到旁邊有人在討論這個問題。
另一人說:「去聖母院吧。」
「去那幹嘛呢,我沒去過那地兒,據說原來是家麻風病院,死過很多人。」雷狗和丘平轉頭看,說話的是兩個臉很陌生的年輕小伙,估計是被疫情逼回家的務工人員。
一個說:「我二大爺說,那兒還是個拐賣兒童窩點,小崽子不聽話,就被刺瞎了眼、打斷了腿,賣到南方去乞討,特別慘。」
「嘿喲,那咱去聖母院幹嘛呢?」
丘平對雷狗小聲笑道:「對呢,你說我們去聖母院幹嘛呢?」
「很多事可以做,」雷狗配合道:「可以泡泡溫泉,看湖釣魚,架爐子烤肉,等湖凍結實了,我們可以溜冰、玩冰車……」
「還能玩飛盤踢足球,看露天電影,在禮拜堂玩塔羅牌講鬼古,在林里做定向越野,半夜看星星,或者打野炮!」
雷狗笑了。他眼眶鼻子紅紅的,淚水還沒幹:「丘平,以後的事,誰都說不好……很難很辛苦。我再問你一次,你還要跟我回去嗎?」
丘平裝模作樣合起了眼睛,仿佛在思考。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一臉認真道:「哥們兒,給我指個路唄。」
「嗯?」
「聖母院在哪一邊?」
那一天是11月24日,垚瑤村發生的事並沒有引起關注,因為烏魯木齊發生了特大火災,10人死亡。第二天該市的人走出小區提出自己的訴求。浪潮蔓延全國,鐵皮板中午剛架好,傍晚就被割出口子。這封與開之間的角力,沒幾天就崩塌了。
11月27日,北京全面解封,垚瑤村被推倒的鐵皮,再也沒有立起來。
——正文完——
開始寫這篇是去年11月左右,還沒解封呢,結尾是在那時候就想好了。沒想到不到一個月,就徹徹底底開放了,構想的扒鐵皮在現實里成真。當然不是什麼先見之明,是心裡的願望吧,而且那個時候有這個願望的人那麼多,最後成了這幾十年最大的deon-stration
到底規模有多大,怕是近期都不會得到任何的數據和研究。這裡寫的,想必大家都經歷過,或多或少,不管感覺上影響大不大,實際上全世界因疫情而進入了另一個岔道,對我們而言甚至算是天旋地轉的變故。
寫最後一章時一直想到芝麻綠豆蒜的結尾,有相似的暴力毀壞,但那個故事大概2016年寫的,當時社會氣氛還是樂觀前進的,大家都有錢,看到希望;子安守護槐樹,是當個寓言寫的。
寫雷狗和村民拆圍欄,明明是個現實,反而覺得像寓言。這事包含了太多太多關於我們處境的映照,現實里它是被拆了,但它還是無處不在,透明的更有組織的——尤其是建在人心裡,讓人走不出去。
所以這事一定要寫,並且有明確的日期,要不很多人都忘了它是可以被拆掉的啊!
這文那麼直白,不知道能存活多久,雖然沒什麼人看,但……難說。如果喜歡就自己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