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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徵那时的神情来,眉目如画,唇畔含笑,像是凝了满城的春·色。
脸上红了红,我复又想起他算计我的那些手段,登时几分旖思轰然散去,甩甩头心中使劲儿的默念,不要信啊不要信,金百万你着他的道还不够多么?这曲狐狸表面良善温润,背地里一肚子坏水,算计人不眨眼的。
我定下心来,长得美,瞅瞅便好,可不能往心里去。他送我这礼,我亦应还些才是。有来有往,方能和和气气各取所需。
是夜茶苑无人,我随便批了件外衫,偷入伙房,捡了些新鲜的食材,用米粥细细熬煮,末了加入些骨汤,清新中自有一番醇香。只是这文火慢炖的功夫,我坐在添柴的炉灶前,竟隐隐有些瞌睡。
若不是白翎枫半个时辰后忽然进来,只怕我一脑袋栽进炉火里毁容也未可知。
他见了我,面上仍有几分尴尬,便招呼道:“曲……曲弟妹,真巧。”
我应了一声,见他多瞧了几眼菜粥,想来这深更半夜摸到伙房来,大抵也是饿了。便起身道:“我煮了粥,不嫌弃就吃些罢。”
白翎枫犹自不好意思,道了谢端着碗匆匆离去。我亦没空理他,粥已然有些稠了,便趁着热气端去曲徵房中。
彼时他正在屏风后更衣,我将那菜粥放在桌上,正色道:“你送我簪子,我没甚么好回礼的,便只厨艺能对付些,你将就吃罢。”
语毕,我困倦已极,转身便想回房去,却听身后衣衫摩挲,我忍不住转过头,霎时瞌睡虫全都飞没了,只是瞪圆了眼睛。
曲徵只着了白色中衣,雪肤红唇如在画中,披散的乌发宛若上好的黑绸缎,冶丽间又透着一股慵懒。我见惯了他得体守礼的模样,此时便只觉惊艳非常。
“百万有心了。”他微微一笑。
我琢磨,这时段,这地方,这景象,任谁见了衣衫不整的美人轻唤你的名字对你盈盈一笑,心头都该是乱蹦跳的,算不得被迷了心智。
故我平复了一下,坦然的坐了下来,看他优雅的吃粥,便忍不住要问上一问。
“你……”我迟疑道:“你怎知我不愿你替我买那鸳鸯同心玉?”
曲徵转了调羹,淡淡垂目:“……我猜的。”
我又看了他半晌,微微叹了口气。连我自己都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他却猜得中。在这个人面前,我便如三岁小儿,那点微末心计实在可笑得紧。
正沮丧间,颊边一股热气,我下意识的张了嘴,便听曲徵一笑:“你也吃些。”
我默默的瞅了一眼整间房内唯一的一把调羹,一股燥气冲上脑门,慌忙站了起来,吱唔道:“你、你吃罢,我先回去了。”
刚推开门,便听他唤道:“百万。”
我应了一声,不敢回头去看。
“菜粥味道极好。”曲徵似是站到了我身后,声音轻轻浅浅,低沉悦耳,像是设了魔障。
我背上麻了麻,赶紧脚底抹油溜回房中,卷着被子抚着心跳,瞪着幔帐妥妥的失了眠。
次日天色明媚,我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儿,对着铜镜出神,桌上置着一件鹅黄色的新衣。
大约是昨夜思虑过重,直到辰时才有了些睡意,此时已经日上三竿。方才伙计进来说,公子料想我起得晚,所以让他不必唤我起早,只待我醒了将衣衫送来,收拾齐整便出发。
我已然习惯了曲徵的无所不知,便将那新衣抖开,是上好的苏缎,领口还缝制了柔软的兔绒,比我身上的粗布夹袄好了不知多少倍。
反正他有银子,自是不希望未婚妻穿得寒酸丢他的脸面;我便当做昨日那番别扭是犯了二,既知他对我并无真心,有便宜干嘛不占,何必委屈自己,于是便乐颠颠的穿在了身上,收拾好行囊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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