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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端著水,走到何渙身邊,似乎輕喚了一聲,何渙回過頭,見到她,頓時露出笑來,女子將水遞了過去,何渙忙接過去,大口喝起來。女子靜靜望著何渙,似在微笑。趙不棄遠遠看著,竟能感到那微笑漾起一陣柔風。
趙不棄並不是多情之人,自己一妻一妾,相貌都算出眾,但久了之後,便視若無睹,京中絕色藝妓,他也會過一些,都不過是逢場戲笑,從不留念。但見到阿慈那一刻,他也不禁心旌搖盪。
原來如此……趙不棄不由得自言自語,何渙變作丁旦,原來是為她。
但那不久之後,有天他和堂兄趙不尤、左軍巡使顧震相聚喝酒,席間顧震說起前一天辦的一件案子,案子本身並無奇處,一個人在一隻小船上,用一方硯台砸死了一個術士。讓趙不棄心驚的是兇手名字:丁旦。
這一年多,張太羽一直在終南山苦修,乍返紅塵,觸眼都覺得累贅繁亂。
家中早已不是他離開時的模樣。娘做醬豉,屋裡濃濃一股醬味,阿慈又不在了,不但東西凌亂,幾乎所有什物都蒙著油黑的灰膩。晚上躺在自己原先的床上,被褥雖然不算髒,卻也散出霉味。
三年前,他出家為道,正是由於受不得這醬豉氣味。父親死後留了些田產,雖然衣食不愁,卻也算不得多富裕,因此她娘才操辦起這醬豉營生。家裡到處是醬壇豉罐,滿屋醬豉氣味,連衣服上都是。他去學裡,同學們都叫他&ldo;醬豉郎&rdo;。他憋著股氣,勤力讀書,想掙出個功名。然而,他於讀書上似乎始終缺才分,無論怎麼賣力,總是不及別人。在縣學連考了幾年,都沒能考上府學。
正當灰心失意時,他偶然碰到了顧太清。顧太清是他縣學的同學,也是學不進,見天子崇奉道教,就出家做了道士,後來又設法投靠到天師林靈素門下,得了不少富貴。張太羽見了很是動心,又經顧太清勸誘,便也決意出家。只是他行動已經晚了,那時搶著出家的人太多,僅一道度牒,就已賣到一百八十貫。
顧太清說,這一兩百貫小本錢算什麼?只要跟了天師林靈素,每年一兩千貫的進項不在話下。於是,他背著娘偷偷賣掉了家裡那片田產,買了一道度牒,出家去求富貴,想等賺夠了再還俗。
誰知道,連面都沒見到,林靈素就已經敗了。張太羽灰心至極,沒有顏面再回家,便上了終南山,真的做起了道士。兩年修行,塵心才盡,現在卻又回到這醬豉窩裡。
夜裡,他翻來覆去睡不著,娘已老了,萬兒又年幼,恐怕再不能像上次那般,說走就走。但若真的回到這裡,過不了多久,自己也將如屋裡這些器具,蒙上一層油膩,散出醬味霉味,陷身於此,再難超拔……早上,他被外間娘的聲音吵醒:&ldo;肉兒乖,再喝一小口。&rdo;
&ldo;我不想吃了。&rdo;是萬兒的聲音,已經醒轉了,聲氣弱而嫩。
離家前,萬兒還不滿歲,張太羽只聽過他的咿呀聲和啼哭聲。
張太羽忙起身穿好道服,走出去見娘端著一隻碗,正在給萬兒餵粥,聽到他的腳步聲,娘仍連看都不看,一臉慈笑,哄著萬兒又吃了兩口。萬兒臉色仍然發白,沒有精神,但看來已經沒有大礙。
張太羽走到床邊,萬兒抬起眼,盯著他,眼睛黑亮亮,有些好奇,又有些怯生。張太羽朝萬兒笑了笑,萬兒忙躲開眼,伸手拉過祖母的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臉。張太羽略有些尷尬,又笑了笑,轉身去後面廚房舀水洗臉,身後傳來萬兒的聲音:&ldo;奶奶,他是誰?&rdo;
娘猶疑了一下,張太羽停住腳,側耳傾聽,娘低聲說:&ldo;他是你爹。&rdo;
&ldo;爹,又一個爹?怎麼這麼多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