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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红痴痴地瞅着怀里的婴儿,刘文革慢慢地就变成它那已经摔死的小猴崽,而且比小猴崽更可亲可爱。刘文革来自娘胎的抬头纹已经消退了,小脸蛋光洁而鲜嫩,小手小腿胖嘟嘟的,像莲藕似的有好些肉圈圈。小文革的气息也好闻,|乳香味和尿骚味混合在一起,刺激得孙卫红的扁鼻子有种痒丝丝的感觉。最逗人的,是小文革在熟睡中还时不时微微一笑,弄得孙卫红心花怒放,压根忘了返回花果山。
这是多么美好的奇遇,多么幸福的时光!
但是,时间过得极快,日头慢慢挨了山沿。孙卫红听到村外人声喧嚷,屋外传来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传来锄头、砍刀碰撞的哐当响。孙卫红知道,它该走了,即使遇到枫树坪的老朋友们,人家也决不会让它抱着这可爱的小崽子逗乐的。
孙卫红把刘文革轻轻放回床上,又难舍难分地瞅了两眼,一纵身,上了墙头,再一跃,出了屋。它在枫树坪待过三年,几乎熟悉村里通向山上的每一条大路和小径,便人不知鬼不觉地飞快上了山,进了林。
第二天,刘文革饿得哇哇大哭的时候,孙卫红又潜进秀秀家的小院。它抱起小崽子喂饱了奶。也是待到人们回村的时候,它才匆匆离去,一切安然无恙。第三天,孙卫红又来了。刘文革吸惯母猴的|乳汁,似乎有了一种预约的期待,它不哭了,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床上,恭候着猴妈妈到来。孙卫红从刘文革的眼神里看到小生命对自己的依赖,看到猿猴存在的价值,看到古老灵长目与现代灵长目之间沟通的可能性,更是喜不自禁,抱着小崽子在屋里走来走去,晃晃悠悠。一会儿上梁,一会儿下地,乐得个屁颠屁颠的已经忘了自己是谁。就在孙卫红抱着刘文革蹲在一人多高的大立柜上嬉戏逗乐的时候,它听到突如其来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它当然不能知道,刘福田正带领社员大造大寨田,开山炸石,放了一炮──像地震一样可怕,沙啦啦的灰尘从屋顶震落,小土屋剧烈地颤抖了好几秒钟。孙卫红陡地一惊,两只前爪一松,刘文革来了个倒栽葱,从高空跌落,像个易碎的玻璃器皿,脑壳粉碎,脑浆迸溅,立时摔了个死撇。
孙卫红当即吓坏了,唧唧大哭,六神无主。这是一种怎样的宿命呀!一个多月前,孙卫红的亲崽在深涧悬崖摔死了,现在,被它视如亲崽的刘文革又一命呜呼。孙卫红在屋里急得团团转,想不出一点办法,直熬到上山造田的社员们陆续回村了,它听到王秀秀咿呀一声开了门,哐当一声把锄头扔在地角,接着是咕嘟咕嘟的喝水声,朝卧房大步走来的脚步声。孙卫红浑身一阵觳觫,一跃上了墙头,悄没声息地蹲在那里,看着秀秀哭得死去活来,也陪着叭达叭达地掉泪。再后来,孙卫红听到村子里人声扰攘,轰轰隆隆,人们像潮水一样向大队部涌去。它为好奇心所驱使,也下了高墙,越过枫溪,潜入稻田,跃上一株乌桕树,窥视着事态的发展。
一会儿,孙卫红看见几个壮汉把一个瘦高个带进大队部。孙卫红一下就认出那人是它的大恩人吴希声。天呀,这是怎么回事?……孙卫红心里一惊,也顾不得多想,连续几个猫蹿虎跳,很快就上了大队部的黑瓦屋顶;继而,它又钻进屋子,一声不响地趴在大厅高高的横梁上。现在,孙卫红什么都看得更清楚了:吴希声被人家用棕索捆绑在柱子上,手指粗的棕索勒进他的细皮嫩肉,脖子上、肩胛上和膀子上,都磨出了一串串血星子。一会儿,孙卫红又看见走进一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来,心里更加紧张了。从这家伙凶巴巴的样子,孙卫红很快认出来,他就是一年前曾经被孙卫红狠狠咬了一口的那个两脚兽!瞧,他又朝我的大恩人龇牙咧嘴哇啦哇啦了。孙卫红一时怒火烧心,真想凌空跳下,一口咬断那个两脚兽的喉管。但是,它不敢动弹,屋里人多,一人伸个指头,也能把它掐得粉碎。孙卫红只好咬紧牙关忍住了。它的一根不长不短的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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