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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輕舟尚未來得及看清一隻骨節細長冷硬如冰的手已經狠狠攫住他的頸脖,像索命的鎖鏈,溫熱急促的氣息一點一點從他的氣管里被擠出來。
他瞬時大驚:「掌、掌印,是我——」
殷淮眼梢吊起似肅殺劍鞘,舔去唇角血跡,笑了笑,手上力氣卻鎖得更緊「殿下怎麼在這兒?」
齊輕舟瞳孔一寸寸放大,他看出來了,有那麼一個瞬間,殷淮是真的想殺了他。
胸腔空氣耗盡,齊輕舟氣若遊絲:「不知道,我——」
話沒說完他就暈過去了,醒來睜開眼是熟悉的雲錦紗帳,齊輕舟一陣恍惚,不知道殷淮為什麼最後又放過了他。
可那天煞如鬼魅的陰狠眼神、冰涼的皮肉觸感像一陣陰寒涼風時不時掃過他的脊背。
往後好幾天,齊輕舟都格外規矩安分,功課學得認真,吃飯正襟危坐,也不敢再伸手染指殷淮盤中的點心,連菜都只撿擺在面前的那幾盤夾。
殷淮瞧他乖下來反而有些不舒服,那種小心翼翼的閃躲不應該出現在齊輕舟臉上,生分和疏離讓他如鯁在喉。
殷淮一面無表情齊輕舟就更緊張,心驚膽成,能躲則躲。
當值回來的殷淮一把揪住牆角那片忽然殺了回馬槍拐的衣領子,語氣淡淡:「躲臣?」
齊輕舟被他拎著,手都不知往哪兒擺,一訕:「沒有。」
「沒有?」殷淮今日身著深紫青鶴齊領官服,朝中位階獨一份,更顯聲勢威赫肅穆凌冽,狹長鳳目眯起:「沒有殿下跑什麼?」
見著他就扭頭,就差沒撞梁子上。
齊輕舟受不住他尖銳審視的目光,偏過頭,細聲細氣:「我、我去把昨天的吏誦背完。」
殷淮睨他,居高臨下,一言不發。
齊輕舟又緊張起來,立正站好,主動報告:「經議已經抄好,還有明算也寫完了,就放在您的桌子上,還有—一」
殷淮打斷他:「殿下故意的?」
「什、什麼?」
殷淮也不說破,沉默幾秒,往他懷裡扔了包東西便抬步往前走。
沉甸甸的一包,在空中劃了道弧線落到齊輕舟懷裡。
他跟在殷淮後面邊走邊拆,剝出一袋他之前隨口提過的點心,很難排到。
「給我的?」齊輕舟張了張嘴,猶豫了幾秒,上前扯住殷淮鑲青花邊的袖側,左右望望,確認無人,才湊上去小聲說:「我不會說出去的。」
在這宮裡,誰還沒有點秘密,掌印不想讓人知道,他就閉緊嘴巴。
殷淮頓住,回過頭來看他,目光幽黑。
齊輕舟抿了抿嘴:「掌印信我。」
半晌,殷淮道:「那臣便謝過殿下了。」
齊輕舟本來還想問他是不是在療傷,但還是閉了嘴。
共同的秘密讓齊輕舟又放下了防備,殷淮覺得小皇子身上毛病不少,但這種灑脫不計較的性子倒是好養。
像只家養的小狗,被主人訓斥了幾句,別彆扭扭了幾天,再扔根骨頭過去,就又跟你親了。
即便有那麼一瞬主人是真的想宰了它,它也不跟你真的計較。
殷淮很忙,每天依舊都會有衣色不同的暗寐影衛進宮向他匯報事情,有時會避著齊輕舟,有時候也不會。
大約是很沒把他放在眼裡,他也聽不懂。
殷淮有時回來身上會帶著血腥味,一種被木質香調掩飾過依舊濃濁的血氣。
他吩咐屬下和發出命令的聲音極輕極冷,像閃著白光的刀鞘,仿佛要處置的是一群卑微低賤的螻蟻,他指尖輕輕一捻,便定人生死。
這時候殷淮也不是他熟悉的掌印,那是另一個,從地獄走出來的浴血修羅,冷漠得平淡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