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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最醒目的,還是魯迅雜文的被刪除。這本是人類歷史上一切批判的知識分子所難逃的文字之災。不過中國的作者還是有些特別的厄運。如魯迅說,&ldo;日本的刊物,也有禁忌,但被刪之處,是留著空白,或加虛線,使讀者能夠知道的。中國的檢查官卻不許留空白,必須接起來,於是讀者就看不見檢查刪削的痕跡,一切含胡和恍忽之點,都歸在作者身上了&rdo;。因此,魯迅在編集時就有意&ldo;將刊登時被刪改的文字大概補上去了,而且旁加黑點,以清眉目&rdo;。於是,我們發現前面讀過的文章中,就被刪了好幾處。這裡也抄幾段遭&ldo;槍斃&rdo;而被魯迅搶救出來的文字‐‐
如果大家來相幫,那就有&ldo;反帝&rdo;的嫌疑了,&ldo;反帝&rdo;原未為中國所禁止的,然而要豫防&ldo;反動分子乘機搗亂&rdo;,所以結果還是免不了&ldo;踢&rdo;和&ldo;推&rdo;,也就是終於是落浦。(《踢》)
倘使對於黑暗的主力,不置一辭,不發一矢,而但向&ldo;弱者&rdo;嘮叨不已,則縱使他如何義形於色,我也不能不說‐‐我真也忍不住了‐‐他其實乃是殺人者的幫凶而已。(《論秦理齋夫人事》)
於是,我們也終於明白,在那個時代,是既不准談&ldo;反帝&rdo;,也不准說&ldo;幫凶&rdo;的。而這些文字究竟是被誰刪的,卻更耐尋味。魯迅就認為,&ldo;《論秦理齋夫人事》的末尾,是申報館的總編輯刪的&rdo;。〔57〕他還有一個分析:&ldo;推想起來,改點句子,去些諱忌,文章卻還能連接的處所,大約是出於編輯的,而胡亂刪削,不管文氣的接不接,語意的完不完的,便是欽定的文章。&rdo;〔58〕
魯迅並不諱言,他的雜文總是有針對性的,因此,文章發表以後,常常引發出許多筆戰。這就是說,魯迅的雜文是在&ldo;和別人的關係&rdo;中存在,並在這種關係中顯示自己的價值的。因此,他提倡要編&ldo;博採種種所謂無價值的別人的文章,作為附錄的集子&rdo;;他說,如果&ldo;只剩了一面的文章,無可對比,當時的戰鬥之作,就都好象無的放矢,獨個人向著空中發瘋&rdo;,有人評論前人文章總說&ldo;誰&l;鋒棱太露&r;,誰又&l;劍拔弩張&r;,就因為對面的文章完全消滅了的緣故&rdo;。〔59〕因此,魯迅在編自己的雜文集時,常將與之論戰的文章收入,就是要讓後來的讀者從&ldo;對比&rdo;中認識、理解他的文章,而我們也因此仿佛親臨&ldo;戰場&rdo;,目睹了他當年的戰鬥風采。請打開《偽自由書》,在我們已經讀過的《不通兩種》這篇雜文後面,就附錄了兩篇論戰文章。先是&ldo;因此引起的通論&rdo;:這是民族主義文學的倡導者之一的王平陵寫的《&ldo;最通的&rdo;文藝》,文章一開頭便說:&ldo;魯迅先生最近常常用何家乾的筆名,在黎烈文主編的《申報》的《自由談》,發表不到五百字長的短文&rdo;,並針對《不通兩種》中的批評,說:&ldo;魯迅先生不喜歡第三種人,討厭民族主義的文藝,他盡可痛快地直說,何必裝腔做勢,吞吞吐吐,打這麼許多灣兒。&rdo;同時自己用&ldo;聽說……&rdo;、&ldo;如果……&rdo;這類文字,暗示魯迅寫的是&ldo;對蘇聯當局搖尾求媚的獻詞&rdo;。於是,就有了&ldo;通論的拆通&rdo;:魯迅仍以&ldo;家干&rdo;的筆名寫了一篇《官話而已》,首先指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