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民们的笑容(第1/2 页)
林雪君举着双手,靠着身后的木棚柱,一直绷着的肌肉忽然松弛下来,才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酸痛。
尤其是手臂,简直快要抬不起来了。
她转眸,正对上同样举着双手,正站在她斜前一步的穆俊卿。
二十出头的男知青已然卸下了不得不给其他知青当哥哥的故作老成,一头自然卷在拽牛犊、推母牛屁股的过程中折腾得更潦草,像顶着个蓬松的鸟窝。略显笨拙的眼镜上沾了赃污、蒙了雾气,将眼镜后标致的双眼皮大眼睛遮得更具神秘感。本来小麦色的干净面颊,不知什么时候被牛尾巴抽了一道浅痕……
对于自己‘糟糕’的形象,穆俊卿好像全无所觉,他累呆了的眼神才跟林雪君接触上,便荡开笑意,仿佛春暖花开,漫山遍野都绽放了大朵大朵的花瓣。
林雪君也跟着傻笑起来,像个喝醉了的二愣子。
她想找个地方洗洗手,忽然发现自己左臂动弹不得,一转头便撞上一颗扎了麻花辫的小脑袋,是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衣秀玉。
“衣同志。”
衣秀玉听到林雪君的呼唤,疑惑抬头,与对方视线对上,才恍然发觉,自己方才太过激动,居然将林雪君的左手臂紧紧抱在怀里了。
忙松开手,想道歉,裂开嘴巴却忍不住笑起来,什么要说的话都给忘记了。
牛棚里只有牛水槽中有水,林雪君走到一边先用白雪搓了下手臂和手套,才又去水槽中冲洗了下。
转身摘几乎粘在手上的胶皮手套时,忽然察觉出些异样,一抬头,便对上无数目光。
她怔在原地,扫过众人,发现大家每双眼睛都是弯着的,每一道眼神里都充满着善意——都在看她。
斜刺里一个大巴掌猛地拍在自己肩膀,之前看起来脾气特别爆的大队长这会儿满脸爽朗笑意,扬掌将林雪君肩膀拍得一沉,便大嗓门地道:
“小同志很有两下子嘛,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年轻人不容小觑啊!长官怎么说的来着?妇女能顶半边天!”
大队长哈哈笑着,伸手招呼衣秀玉将小被子递过来,一把塞进林雪君怀里,“裹上点,别冻着。”
这时畜主乌力吉从棚内挤出来,带着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一起过来给林雪君道谢。
之前乌云密布的愁容果然散去了,换成了淳朴又灿烂的笑。
林雪君方才雷厉风行的气势消了,脸上露出赧色,她一边在军大衣上将手擦干净,一边学着这里人讲话的模式道:“大伯别客气,我们都是公社的社员,牛也是大家的,我应该做的。”
“哈哈,叫什么大伯,乌力吉才34岁,叫大哥就行。”大队长笑着打趣了,才将她的话翻译过去。
草原上的风吹日晒也太凶了,乌力吉的肤色和皱纹,说他六十都有人信。
林雪君叫错了辈分,还把人给说老了,忍不住脸红。好在大家都沉浸在母牛顺利产犊的喜悦中,并无人在意这些小事。
来帮忙的牧民们依次拎着自家油灯道别离开,每个人往外走时,不止跟大队长和乌力吉打招呼,还会纷纷含蓄地向林雪君点头致意,或笑着夸两句才走。
林雪君站在牛棚里,与每个人道别,逐渐也有些恍惚起来。
原来这就是被人尊重、被人看见、被人感谢和喜欢的感觉吗?
胸口温热的涓涓细流微微沸腾,她裹进小棉被,举高被缘,遮住烧红的下巴和面颊。
没有霓虹和灯光的昏暗牛棚里,林雪君的眼睛却熠熠生辉。
…
不断喷热气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牛棚的温度也跟着降了下来。
林雪君微微打了个寒颤,转头对乌力吉叮嘱道:
“我在母牛子宫里放了土霉素,能避免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