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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此刻落腳在高於洪峰三米多的平台之上,然而高台邊有個巨大的斜坡,陸衍毫無防備之下被擠出高台,順著斜坡一路滾了下去,他試圖向旁邊借力,然而斜坡之上只長著被雨打濕的青草,一棵小樹也無,他滾的更快了。
最後的視線里,他看到往日滿口疼愛他的韓錦被眾親衛團團護住,只探頭往下瞧,而高台之上的陸微面色大變,毫不猶豫向著他滾下來的方向跳了下來,一邊大喊:「阿衍別怕——」一邊滑的飛快。
在她身後,還有緊緊跟隨的李銘,握著劍也跳下高台。
陸衍想讓他們倆別跳,然而「噗通」一聲,他已經滾進了滔滔洪水,在嗆了一口洪水之後,他還當自己要被淹死在水下,然而緊接著他又隨著洪水浮了起來,腰間被人緊緊抓住,耳邊傳來一聲驚惶之極的聲音:「阿衍別怕!」
小少年身體在洪水之中起起伏伏,左右兩邊卻牢牢被陸微跟李銘抓著,他眼淚不由自主流了下來,忽然之間便不再害怕。
原來終有人願意以性命來保護他,死亦有何懼?
州牧梁有道派人來吳江抓捕陸安之等人的時候,洪水已經退去,許多房屋都被泡塌,陸安之正帶著手下屬官安置災民準備災後重建。
他上任之初便帶人勘察過堤壩,還查過朝廷每年都有例行撥款修築堤壩,問及往年修築之事,屬官言之鑿鑿道每年都有加固。
誰知上任頭一年,便出了這麼大的漏子。
梁有道派來問責的官員鄭虎帶著一隊人馬在泥濘的吳江城內抓捕了陸安之,連同吳江府大小官員皆被打入牢房。
其間陸安之並無反抗,只叮囑身邊隨從:「照顧好表少爺跟少爺小姐。」
鄭虎隨後問及吳江府小吏,那小吏嘆息道:「洪災來臨之前,陸大人就帶著大家到處救災,家中僕從也在外面,只留了一雙兒女跟個表少爺三個孩子互相照顧。後來……大人的兒子掉進洪水之中,女兒跟表少爺跳進洪水之中去救弟弟,被衝出十幾里,前兩日才找回來,都受了傷養著。」
當日下午,鄭虎見到了陸安之的一雙兒女,以及作客的表少爺。
陸衍倒是在哥姐的保護之下沒有受傷,李銘吊著膀子,陸微額頭還纏著布,聽說後腦勺在洪水之中被撞,走路一瘸一拐,腿上似乎也受傷了。
陸微向他行禮,問及其父所犯之罪以及最壞的結果,鄭虎深知其中還牽扯修堤壩的錢款去向,總要有個替罪羊,便糊弄過去了。
她提起探監,卻被鄭虎拒絕,只道罪名未定,朝廷未有明旨降下,不可與人犯互通消息。
傍晚時分,新城郡主派人來請,陸微過去的時候發現她已經六神無主,提起此事便慌了神:「京中未有旨意定罪,梁有道便私自抓捕你父親,這當中一定有什麼不足為人外道的隱私,指不定你父親躲不過這一劫。」
她是從少女時代便愛慕著陸安之,縱然後來通過陸家逼迫兩家結親,又深恨陸安之這些年對她的冷落,可也不想眼睜睜看著他背著罪名死去。
陸微與她心有芥蒂,如今卻覺得新城郡主此人壞也壞的不夠徹底,真要說是個好人卻也談不上,大約是出身高貴,便把一切都視作理所當然,凡事以自己的感受為主,只是高高在上缺少同理心罷了。
說到底,她與陸安之不是同路人而已。
她忽而道:「如果……如果我回京中求助呢?」
新城郡主道:「你大概不知道,你祖父早已從內閣退下來多年,而你大伯在魯地為官,你二伯在禮部做了多年侍郎未有寸進,指望他們……」
她覺得懸。
陸微焦急之下忽想起另外一樁事:「那……京城楊柳胡同的沈家,可能幫得上忙?」
新城郡主眼前一亮:「沈閣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