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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也清晰地記得後續的事態發展。
那個刁滑奸詐的總旗,明明在敵軍來時跑得比誰都快,卻偏偏要苛責手下們沒有護送好糧草和輜重,將軍隊損失慘重的源頭歸結到了他們身上。他們滿心怨憤卻又申訴無門,白白挨了三十大板,還要被其他不明真相的兵將們鄙夷。時間過去好久之後,他們身上還背著「逃兵」的惡名,去炊營打飯時拿到的都是混著泔水的臭菜爛湯。
卓鉞一生最是心高氣傲,走在路上被人斜一眼都忍不了,卻白白受了這番沒來由的冷眼和嘲諷。那股子如鯁在喉的悶氣,讓他現在想起來還是一陣陣噁心。
甭管這是場噩夢還是個回憶,他反正是不要再經歷一遍同樣的結局了!
「不過是幾個札干蠻子罷了。」卓鉞一把甩開了張老黑的手,冷然嗆道,「你是打了場敗仗就丟了魂兒?連這種小場面都開始膽慫?今天我還偏要帶著這幾車東西一起走了,我還偏說咱們就能平平安安地出去。你敢不敢跟我賭這一回!」
張老黑大大一愣。
此時草房門一開,小嘎揪著方才街上的那少年閃身進來。卓鉞丟下張老黑不管,過去一把拽起少年的頭髮,細細打量他的五官。
此時細看這小崽子,生得可真不錯。五官是如草原蠻族一般的英挺深邃,一雙翠色的瞳孔澄然明媚,縱然滿臉髒黑可又難掩他肌膚光潔如玉,一看便是養尊處優的富家小兒。可他又生得不似尋常草原人那般粗獷,那兩條秀氣的眉毛像是用墨筆畫上去似得,雙目形狀如貓有幾分媚意,嘴唇雖然蒼白卻飽滿。那身形腰身也是修長多過高壯,乍一從背面看甚至有幾分像中原書生。
也不知這孩子在想什麼,此時被卓鉞這麼揪著也不慌不鬧,只是靜靜地回望著他,瞳孔中滑過一瞬意味不明的流光。
「草原人?中原人?」卓鉞問他。
少年頓了頓,用標準的官話回道:「中原人。」
「糙。」卓鉞笑罵,「真是撒謊不打磕巴啊。撒泡尿照照自己長得那樣,還敢說是中原人?」
少年一揚眉毛,沒有吭聲。
卓鉞回頭吩咐張老黑和小嘎趕緊再把那幾車輜重偽裝一下,又回過頭,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少年命令道:「一會兒你坐在車上,什麼都不用說,就當自己是個南下做生意的草原商販之子。本打算回北邊老家,卻碰巧趕上戰亂,而我們幾人都是你家的奴隸。明白了?」
少年看著他,眨了眨纖長濃密的眼睫,反問道:「我幫你,有什麼好處?」
卓鉞眉角抽搐了兩下。難道是他一覺醒來威信大失,現在連個屁大點兒的小孩都鎮不住了?冷笑一聲,卓鉞伸手「刷」地從糧車裡抽出把尖刀,在少年白皙的脖頸旁比劃了兩下,嗤笑道:「這就是好處。」
少年微微側頭躲開刀鋒,沒有再說話。
那廂幾車輜重也已用厚厚的雜草和油布偽裝完畢。卓鉞三人將甲冑和軍袍脫下,只余裡衣,又撕碎了袍袖邊角、滾上些泥土,喬裝做了奴僕雜役的模樣。據小嘎說,他們這些東西本都是由馬拉著運進城內的,此時那幾匹馬還拴在後面。可軍馬實在太過招眼,懂行的一看便能將他們識破,幾人商量了下還是決定徒手拉車出城而去。四車東西,由小嘎拉一車、那少年坐於車上打頭,張老黑一人拉兩車居中,卓鉞拉一車殿後。
「刺激,真他娘刺激。」出門前,張老黑於卓越耳畔低聲興奮道,「虧你小子能想得出來。老子就和你賭這一把了!」
這犢子,還是和以前一樣好賭。卓鉞垂下眼帘,隱去了一個笑。
幾人出得門來,一路慢慢往濟陽鎮的北門行去。果如卓越所料,札干人剛入城沒多久還沒來得及完全控制住城內百姓,路上還是一片嘈雜混亂,哭喊聲震天。與倉皇奔逃的百姓們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