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第3/4 页)
饰。”
在他的追问下,宗雪竹耐心地解释说,冰裂纹原是一种工艺缺陷,古代工匠对这种工艺缺陷巧妙地加以利用后,化腐朽为神奇,冰裂纹才成为一种漂亮而高雅的纹饰。当他突然问起如何识别古瓷真伪优劣这个似乎只有古董商人才能够对答如流的问题时,宗雪竹尽管认为这个问题充斥着一个孩子很难理解的学问,但还是尽可能通俗地从器、色、功、釉四个方面加以解释,好让他明白识别古瓷的真伪优劣,与其说靠的是眼力,不如说靠的是学问。起初,他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好像宗雪竹的学问是天方夜谭。后来,当宗雪竹耐心地讲到鉴赏古瓷上的绘画要做到“山水赏其势,花鸟赏其态”这个和“功”字有关的学问时,仿佛茅塞顿开,他皱成一团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
“釉呢?看古瓷的釉是不是要看它又旧又老呢?”
“这可不能以偏概全。古瓷之釉,明而不浮,腻而不浑,润而不懈,肥而不赘。南宋青瓷尤其如此。南宋的陶工喜涂厚釉,所造青瓷晶莹润泽犹如碧水,釉面*俨然环肥,历经几百年的时光之后,火气荡然无存,浮光化为乌有,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了。”
从这时起,王启贤对古瓷发生了兴趣,一吃过早饭,就钻入了宗雪竹几乎堆满古瓷和古籍的房间里。他喋喋不休、问题迭出,穷追不舍的样子活像当年的王月波。整整一个上午,宗雪竹足未出户,他居然也陪了宗雪竹整整一个上午。临近中午时,他偶然从林林总总、器形各异的古董中间发现了一个三足两耳、通体翠绿的东西,就伸手摸了一下。像是被开水烫了一下,他的手刚刚伸出去,又马上缩了回去。
“爷爷!这不是瓷器。”
“这是青铜器。”
“什么青铜器?”
“鼎,古人烧水煮饭的炊器。”
“鼎?‘鼎’ 字怎么写?”
宗雪竹拉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了一个“鼎”字。
“这就驴唇不对马嘴了,爷爷!”他马上说,“《左传 》上说 ,楚子问鼎是要称霸天下,并不是要跑到周天子的眼皮底下讨要烧水煮饭的炊器!鼎明明指的是江山社稷,爷爷为什么说鼎是烧水煮饭的炊器呢?”
宗雪竹吃了一惊。倒非他童言无忌,而是他小小年纪就在肚子里装了不容小觑的学问。宗雪竹于是告诉他,鼎的本义原是炊具无可置疑,只因周王朝把九只青铜巨鼎作为传国之宝,而兴师北伐的楚庄王又恰恰不怀好意地在洛水向周天子的使臣详细询问了九鼎的尺寸和重量,“问鼎”这才有了觊觎王权的含意;鼎作为一种原始器具,无论把它看做饮器或把它看做礼器,其字面本义和使用价值都早已面目全非,眼下只成了人们记忆中的王权象征。
这时,王月波从天坛回到了家里。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一如既往,如果大家没有说话的由头,就一言不发,只管埋头吃饭。王月波起初一言不发,手里虽然一直都拿着筷子,然而却像面对一碗糟糠似地难以下箸,与清晨时的情形判若两人。当王启贤小心翼翼地向他问起有关“九鼎”的历史掌故,以便让自己确信宗雪竹的解释,他才开口说话。不过,包括宗雪竹在内,谁也没有想到他忧心忡忡的一番话不但答非所问,所忧虑的对象居然还是刚刚宣誓就职的大总统。
“项城先生究竟想要多大的权力呢?他想要的莫非是一言九鼎的权力,就像当年的楚子问鼎?”
从这时起,王月波的忧虑情绪一连两天有增无减。第三天的傍晚,他一从天坛回来就像僵尸一样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既不吃饭也不睡觉,彻夜未眠。妻子吓坏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慌忙叫醒一双儿女,先是叫他们和她一起跪到床前,接着就流着眼泪哀求他赶快写出辞呈,请求国会两院同意他辞去宪法起草委员会的委员职务,以逃避眼下这些扑朔迷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