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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话流畅,喝酒之后,沈阳话又比广东话和上海话更为流畅,就是这么一个家伙,在葡萄酒的汉语表达上却不时有惊人之作。有一次,在“意庐”刚点过菜,店主送了一支意大利酒。通常,意大利酒多少都带有极其鲜明的“兽皮味”( fourrure ),非大荤不能镇其暴。当然一个单词是远远不够的,只见赵胤胤狠晃了一圈杯子,把鼻子埋进杯里,抬起头来只说了四个字:血雨腥风。
一瓶红酒,各自表述(4)
虽然还没喝过最靠谱的意大利酒,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是我迄今为止所听到对于意大利酒最靠谱的汉语描述。
二、更像唐朝,而不是明朝
针对AOC( Appellation d’Origine Controlee,即法国1936年订立的“法定产区管制法” )这个令欧洲以外的酒商和消费者大呼头痛的障碍,香港人也做出了成功的汉化——应该是“港化”:外国人不明白法国人的AOC法,是不了解关于葡萄酒的历史和地理背景而已,正如外地游客到香港分不清“香港”和“香港岛”、“湾仔”和“大佛口”。若将AOC法代入香港人熟悉的地方名,事情就会一目了然:假设湾仔大佛口某茶餐厅的“大排档式奶茶”为波尔多红酒,则得出:大排档奶茶…波尔多红葡萄酒;中国…法国;香港…波尔多;港岛…梅铎( Medoc );湾仔…上梅铎( Haut…Medoc );大佛口…玛歌( Margaux );某大茶餐厅…列级酒庄第一级( Premier Grand Cru Classe )。
如果不介意今后在喝Medoc或Margaux时不小心喝出了港式奶茶的味道,以上“大排档奶茶AOC”法还是相当管用的。其实,以“来一个,遣返一个”的斗志对葡萄酒术语孜孜不倦的汉化工作固然精神可嘉,但是葡萄酒的话语权与其“夺回”,不如“重建”。梅尔在小说《 一年好时光 》里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相当有启发的参考:在巴黎的一场私家品酒订货会上,一位“显然对历史极有研究”的来自上海的买家发表评酒感言:“这酒的感觉‘更像唐朝,而不是明朝’。”彼时,按照小说的形容,作为东道主的法国人( 无论出于何种动机 )“只顾点头微笑,奉承客人们有敏锐的洞察力,品评到位”。很显然,葡萄酒的话语权一旦被另起炉灶,重建在中国历史语境之中,法国人能做的也只能是“点头微笑”了。如果那个上海人说的不是“更像唐朝,而不是明朝”,而是“更像反右而不是‘文革’”,我保证法国人一定会崩溃到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从长计议,与其在话语权上下工夫,不如想办法一举夺取葡萄酒的“话事”权——比如全民努力喝酒,使中国成为法国葡萄酒的全球最大买家。值得欣慰的是,在这件事情上法国人已有“想开了”的迹象。法国葡萄酒瓶身标签上的说明文字,长期以来都以奥妙复杂著称,把欧洲以外的消费者看得一头雾水,故欧洲葡萄酒业者近年来已提出User…friendly的主张,以更亲和包装、更简洁酒标、更方便的开瓶来迎合酒类市场年轻化全球化的趋势,希望将来消费者开一瓶酒就像开一罐可乐那样容易。前几年,在波尔多举行的第十二届Vinexpo国际葡萄酒与烈酒大会上,法国酒Just业务总监Olivier Henry表示:“我们在酒标上对风味的描述,绝不超过两个字!”
事实上,德国人康德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率先想开了。1804年2月12日,康德饮下学生递过来的一杯葡萄酒,喝了一口,说了一句话,然后平静地死去,享年八十。他说了四个字:“味道真美。”甚至连“请你为我停留”这样更靠谱的评语也没舍得给我们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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