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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離開過借住的小小房間,甚至偷偷拿走了桌面第三本書里夾著的一百塊錢。
街邊有販賣糖葫蘆的叫賣聲,春生想起落在床頭的那個暖手爐,手爐里的碳熄了嗎?好像忘記看了。離開時窗子關了嗎,等會兒會下雨嗎?她猶豫著要不要回去看看,算了,回去了,就再也捨不得走了。
可是,她走,又能往哪裡去呢?冬青說的對,上海太大了,她兜兜轉轉,還是在附近的街巷遊走,她該去哪裡呢。
最後,她停在了那家音樂行前,透過玻璃仍可以看到裡頭地板上躺著的一把木琵琶,擱置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處。
冬青撞見背著包裹的春生,像初遇見時一樣。
冬青沒有問春生為什麼背著包在這裡停著,春生也沒有主動解釋,兩個人在音樂行的玻璃櫥窗前站了很久。
春生先開了口,指著牆壁上的那把小提琴說:「那把小提琴曾經是我的。」
「你會拉小提琴?」
「會一點點。」
「那你怎麼賣了?」
小上海不要彈琵琶的,上海也不要拉小提琴的。
春生偏過頭去看她,「家裡太小,放不下。」
「我想吃街邊的那個糖葫蘆串了,我們買完就回家吧。」
冬青遞過糖葫蘆給春生,她破天荒買了兩根,山楂咬在嘴邊還沒咽下,含糊著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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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住的房子太矮,藏在窄窄的巷子裡,巷子彎彎繞繞,差點把春生也繞進去,走不出來了。
春生問冬青,如果有機會離開小上海,要去幹什麼?
冬青說,她要在山頂上蓋一棟房子,在午後的太陽下彈琵琶。
春生把在包里所有的錢和首飾統統倒在床上,那是她的全部家當,她雙手並著一把捧起來,「這些給你。」
「蓋房子的時候多蓋我一間,不夠的,以後再添上。」
冬青接著,倒是怪沉的。
「上次說去唱歌,我是認真的,總不能天天呆家裡閒著沒事幹。」
「小上海,你這個小身板,進去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丟出來都見不到灰。」
「你不是待得好好的?」
冬青低著頭不說話,不經世事的小姑娘天生樂觀爛漫,哪懂得那些。
「我去其他地方幫你問問有沒有工作可以做,我不想你去小上海,那裡不光彩。」
春生摸著冬青的臉頰,「我不覺得在小上海有什麼不光彩的,也不覺得你有什麼不光彩的,我反倒覺得你發著光,像個小太陽。」
「你吃飯了嗎?」
春生搖了搖頭,肚子發出反抗,她不好意思得看向冬青。可憐又可愛的求救,冬青笑著說:「我去煮麵條。」
春生蹦蹦跳跳跟著冬青,公用的廚房在樓下,她第一次進那間被油煙燻黑的小黑屋子,看冬青嫻熟地把乾草點燃起火,燒著柴,火就算起了。
冬青回頭看她,「你會煮嗎?」
「不會。」
「我教你,要是哪天我不在家,你自己煮著吃。」
春生看著冬青一串動作,合著她的絮絮叨叨,「你一個人吃的話,拿一半就好了。」
她們沒有山珍海味,冬青調了醬料,筷子一挑,麵條落到碗裡。冬青拌均勻了,夾了一筷子遞到春生嘴邊,「你嘗嘗。」
清湯寡水的面,連油汁都看不到,可春生當下覺得好吃極了,比她前半生吃過的所有麵條都好吃。
春生一整碗吃得乾淨,肚子七分飽,大眼睛盯著冬青手裡端著的麵條,吞咽的口水聲太顯著,惹得冬青笑,將自己碗裡的面勻了一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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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