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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來接我嗎?我想回家。」
林聽的聲音悶悶的,不知是不是哭過,混著不太明顯的鼻音,谷寓清登時醒過神來,他從床上猛地坐起,拿過筆電點按開了開機鍵。
「地址。」
谷寓清的嗓音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不過落在林聽的耳朵里,宛若給他投下了一個可以避風的巨石。
時間倒退七日,來到七日前的明州,兄弟二人吃完了宵夜,回家睡了沒有幾個鐘頭,林言的電話便像一顆炸彈一樣突然響起,嚇得他二人皆是一陣心驚。
天蒙蒙亮。
林聽有些頭暈,他仰在沙發上,看著林言開了免提。
「喂,爸。」林言的聲音有些抖,他僵硬的轉頭,與林聽打了個對眼,眸子裡是溢出來的擔心與害怕。
「嗯,」林歷敷衍的應著,接下來的話應證了林言的擔心,「奶奶沒撐住,今晨四點二十五宣布死亡,你跟小聽趕緊過來。」
或許是醫院裡忙,林歷說完就掛了電話,偌大的房子突然變得冷嗖嗖的,林言看著林聽,有些無措,手不自覺的開始抖,從指尖開始慢慢變涼。
「哥…」聲音也抖,這是他第一次經歷死別。
「別怕…」林聽強撐著坐起來,眼前的景象好像在轉動,他捏了捏林言的指節,緩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走吧,別讓他們等著。」
走路也晃,像是宿醉未醒,神經牽扯腸胃,惹得他陣陣噁心,好不容易換好鞋子,他突然發現自己沒有力氣取下衣架上的大衣,他靠著牆,腦子裡好像在抽筋。
房門被人推開,光射了進來,將門的影子拉得很長,鑰匙晃蕩的聲音吵著耳朵,骨膜跟著刺痛,林聽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他的手在打顫。
他動不了,動一下都好像要吐出來。
「走了哥,」林言在門口催促,他有些急,並未注意到林聽的異樣,「我先去開車,你快點出來。」
音落林言便離開了門口,鑰匙只把鑰匙留在門上,沒了遮擋,餘下的光也跟著泄進家門,明亮亮的扭曲了地磚,林言只覺自己掉進了一個巨大的萬花筒里,他忍著不適鎖好了門,外面的風吹面而過,讓他覺得舒服了一些。
十二個小時內,他第三次經過了那座橋,初生的日光碟機散晨霧,一輪赤日被浪花簇擁,澄藍的天上掛著疏落的雲,發動機的轟鳴以及江風貫穿耳際。
還有輕微的啜泣聲。
林聽偏過頭,只見林言一手開車,一手不停的擦著臉上的淚,可淚擦不淨,聚集在下頜形成晶瑩的一滴,淚滴掉在衣服上,洇出了一道長長的水痕。
林言有所察覺,回過頭來看林聽,見林聽面色蒼白,嘴唇都沒什麼血色,他放慢了車速,用袖子抹了一把臉,接著將指尖的淚滴蹭到林聽臉上。
「哭吧哭吧,」林言苦著一張臉,一說話又要哭出來,「哥你別憋著,憋著傷身體,你身體本來就不好。」
林聽被他逗笑,收回目光看著窗外疾退的橋。
頭暈的厲害。
醫院的白牆聽過了太多的哭喊與祈禱,每一聲都比教堂里的要虔誠的多,林聽不知道牆會不會聽得麻木,此刻他站在病房裡,希望自己能夠融進白牆。
一屋子的人都在掉眼淚,除了他和他的嬸嬸,嬸嬸就是昨晚那個在搶救室門口刷著手機的女人,此時她站在門口,比林聽站得還要遠一點。
死亡的氣息濃郁,整個醫院都變得陰沉沉的。林聽抬眼看向嬸嬸,他在嬸嬸眼裡看不見悲傷,她站在那裡,像一尊不會說話的石膏像。
頭昏昏沉沉的,哭喊聲在耳朵里變了聲調,林聽突然衝進了洗手間,抱著馬桶吐到耳鳴。
直到回了家,林聽依舊是昏昏沉沉的,他知道有人在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