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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後,等總統府也放不下了,那就打開畢宿五,陸汀本是這樣打算的,很快就發現是自己太樂觀,發出去那麼多邀請,願意加入他的還不到一半,他硬把一個燒傷的孩子抱上飛船,那孩子的媽媽不肯上來,小孩就哭叫著跳下了艙口。
竟然寧願忍著傷,被人群的亂潮吞下,也不願被他帶走。
陸汀意識到,他們並不相信自己。
也對,也對,他默默想,我的確不值得相信。船里已經有人在咳嗽了,氧氣的衰減每分每秒都在發生,也都作用在每一個人身上,而陸汀能做到的也只是把人送到自己家之後,打開制氧機,啟動每一台服務機器人給他們遞送飲食,處理傷口,然後自己坐回飛船的駕駛座,再次出發。
途徑的公告牌和全息投影都在播放同樣的東西,那是來自政府的緊急通知,讓陸汀想起幾天之前,他也是這樣開著飛船,擦肩而過的是自己的通緝令。也想起那時候,鄧莫遲叫他「王子」。故國的王子。現在國的確成了故國,但王子呢?他是否有資格擁有子民。到現在他仍是如此貧弱,沒有幫手,人微言輕,而滿世界的奄奄一息是救不完的。
有時他會閉上眼,仍然能看到某些閃回——還是那些灰黃的霧氣。神相就是這樣的嗎。這到底是不是幻覺。陸汀在心裡問了無數個問題,但鄧莫遲只給他這一個無聲的解答,他就這么小心翼翼地、不敢不信地,捧著這一點點聯繫。
每一根弦都繃緊,時間又過去將近兩個小時,含氧量掉到10,陸汀剛放下第三批難民,也不得不給自己戴上呼吸面罩,行至撒克遜河下游的港口。他準備去人造人聚居地看看,突然就聽到了爆破的巨響——不同於其他角落混亂的火力,這聲爆破沉悶,震天動地,且近在咫尺。在他越過河面的那一剎那,有碧綠光線從水面破出,他一回頭,只見身後光芒大盛,空氣被點燃得不剩下半點烏黑;又當他扭轉角度,降落在那條久違的街巷,陸汀得以較為完整地觀察這柄光劍,如山般宏偉,也如海浪般高昂,從河面拔起,一直刺向天空。
就算進了濃霧,仍有光芒隱隱透出。它沒有被霧氣吞噬。
飛船旁邊,那棟淡黃色的平房已經坍塌了大半,看看碎磚上積攢的泥濘,這坍塌也不是最近幾天才發生的事。但門口鄧莫遲做的排水系統還在。陸汀從飛船跳下,跨過管道,一步步爬上廢墟,目光始終釘在半空。那光線正在迅速擴散,筆直的形狀鋪展開來,形成一圈柔和的輻射面,同時,它也不是孤零零的。
還有爆破聲此起彼伏地響起,每一聲都拔出一柄光劍,又抹出一片廣袤的輻射,直逼那些遮天蔽日的霧靄。黑暗被驅散了,在高樓之間、城市邊緣,甚至更遠,到了海岸線以外……那種碧色幽深而柔和,不動聲色地持續殖入,陸汀爬回飛船又開回到撒克遜河上方俯瞰,沒有任何恐懼,他是第一個走入綠光的人,垂下眼,那污濁的河水不知何時變得清透,滾滾東流著,可見河底蕩漾熊熊綠光。
看起來就像——有一團火焰在水下燃燒!
「幾個觀測點的含氧量已經停止下降。局部已經開始回升。」cy在耳麥中提醒道,「宇宙大力怪先生,雖然還沒有官方通報,但社交網絡顯示,同類現象在整條赤道都有出現,不過分布不均。」
有什麼真實地發生了。有什麼,被做到了。陸汀按住閃爍的心跳,閉了閉眼。這次他什麼都沒能看到,連那點蒙塵的閃回都不見,他又把天窗打開,映照滿天的綠色又茂盛了許多,貼著穹窿流動,就像極光……而黃霧正在散去,褪色一般,在綠光的攪動下慢慢消弭。
「西非地區超標二十五年的輻射塵正在迅速消失,哦,還有菲律賓的核電垃圾場,持續了二十六年的輻射波停止了,還有南亞平原的冰原帶邊界!也有相同的現象,並且,氣溫一下子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