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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我曾祖父以外,我们白家多少代结婚的都是近亲,全是白家淀族内的人联姻。我的鬼迷心窍的二伯趁着我爸爸给亲戚报喜外出的时候,在他的强势的坚持下,刚出生的我被一把光灿灿的剪刀剪去那个多余的东西。鲜血浸透了我妈和奶奶哀哀的哭泣,也浸透了我的右脚,至今我的右脚还是一片暗红,像淤积的血无法渗透皮肤凝固在其中。
我二伯把本属于我身体的一部分切除了,扔在屋前的郁郁葱葱的竹林里,尽管那无论如何是我与生俱来的。我憎恨二伯的根源却非是因此,而是恨他当时手一软,下剪失了力道,没有剪干净,那部分的根还留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右脚的小脚趾边还是比正常的女孩子多长出了一点东西。捏上去不会痛,似乎也没有什么感觉,软软的,隐约能触摸到里面坚硬的骨头,那是我的根那。
小时候母亲夜里端温热的水给我洗脚时都会小心翼翼地捏捏那里,仿佛那小小的一块就真的牵系着一些无法言说的东西。那么多代的近亲结婚,只造成后辈们不高珍珑的身躯,没有其他特别的表象,的确是罕见的病例啊。那么多代的沉积,终于在我身上爆发出来,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多出来的脚趾样的东西。如此想来,我的第十一根脚趾竟成了我幸运的标志,我那么那么珍爱地抚摩着它。
所有的人都暗暗谈论着我的异像,白家大宅的人,甚至整个白家淀的人。他们谈论爷爷的梦的启示,谈论我多余的脚趾,谈论我的出乎寻常的漂亮,还有孩子的我老气的沉默。那些人,他们用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眼光看着我。
每当这时候我的奶奶会抱着我,一直抱着我,抱得紧紧的不放手,她说:“瞳瞳什么都不是,瞳瞳是我的乖孙。乖孙呐。”然后她哼唱好听的歌谣哄我睡觉,儿时幼稚的我认为那大概是世上最美的吟唱了,我安然躺在奶奶那老而松软的怀抱中听着她轻声唱:
摇啊摇,摇到卖鱼桥
买条鱼来烧,
头不熟,尾巴焦,
盛在碗里蹦蹦跳。
跳呀跳,
一跳跳到卖鱼桥。
然后我那慈祥的奶奶在我睡着之后她低低地念儿子儿子你在的话也给我生孙子啦,娘不能给你报仇娘就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死啊,看着他们死啊。我知道她说的是他的大儿子,奶奶最心疼的那个憨厚痴痴的大儿子,他叫做白恩和,是我生来便未曾见过的大伯。
大伯十二岁的时候溺水死了,是随我奶奶出行兑换食物的途中,在河边看到一株白色的小花,他倔强地要采来为亲爱的母亲戴上,结果脚下一滑便坠进去。大伯一直的呼喊,一直的呼喊,像野兽般地挣扎,不过于事无补。我那不习水性的奶奶,她看着她的儿子绝望的双手在水面直直的伸着,手指恐怖的痉挛弯曲,像要抓住什么东西。然后慢慢地沉了下去,沉下去。那时还算年轻的她被凄然却怯懦的人群抓着她不让她跳下去,她只有一声声的哭,声音嘶哑凄厉绝望。“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从这之后她就开始诅咒,儿子啊儿子,娘不能给你报仇娘就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死啊,看着他们死啊。那些话深深的根植进我儿时的记忆里,恶毒顺着血脉流在我的身上,仇恨随着竹编摇篮的轻慢摇晃摇进我的骨子里。
第一章
第2节 赤(2)
或许是时候我该讲一些快乐的事情了,总是一味深刺骨髓的诉说连我自己都无法承受,毕竟我只是一个在这苍茫人海中浮沉的一个女子。我渴望爱和温暖,渴望无穷的关爱和拥抱,习惯奔向光明的方向,尽管命格中注定黑暗总是伴在身畔左右无法逃离。
我幼时的快乐,应该是全部和那个叫做秦乐羽的男孩子有关的。乐羽,乐羽,他是像一支快乐的羽毛,从不知何处仙境飞来的大鹏鸟背上落下来的,飘落到我的面前,白色的羽毛插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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