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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滨港的第二天下午,徐升做了很体贴的事。
抵达港口大厦后,他对司机说“把汤执送到医院”,而后就独自下车,与等在楼下的秘书一道离开了。
汤执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坐了几分钟车,突然意识到徐升好像早就打算让他下午继续去探视他妈妈,心里浅而慢地涨起感动和愧疚。
因为徐升的确很忙,很多杂事要汤执帮忙做。
他找人给席曼香安排了很好的医生,回滨港后第一时间带汤执去看她,现在席曼香脱离了危险期,已经仁至义尽。
汤执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才是应当的。
徐升给汤执的照顾则是附加的。
就日常经验而言,对汤执好的人大多带有目的,但汤执很明白,自己没有什么能成为徐升目的的东西。
他觉得徐升可能是认为自己有点可怜。
汤执非常缺乏接受和回馈善意的能力,在去医院的路上想了半天,给徐升发了一条短信,说“谢谢”,附加一些可爱的表情,希望徐升体会他的感激之情。
他本来以为徐升不会回,但过了一会儿,徐升竟然回了:“不用谢。”
紧接着又说:“以后不要发这种没有意义的短信。”
汤执看完有点想笑,回他:“好吧好吧。”
徐升果然不再回复。
这一次汤执去看妈妈,坐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候,她醒了一小段时间。
她醒过来时,汤执正在努力捂热她因为打点滴而冰冷的手。
妈妈先是指尖动了一下,汤执愣了愣,抬头看,看见她眼睛也动了一下,然后睁开来。
对视了几秒,她认出了汤执,氧气面罩下,她的嘴唇一直动着,汤执站起来,俯身去听,她用很轻的气声叫他“宝宝”。
汤执马上就哭了,他很轻地用脸颊贴住了席曼香的脸,叫她“妈妈”。
眼泪滴在席曼香的枕头和头发上,他伸手抹掉了,医院洗得发硬的白枕套上留下了很淡的水渍,很快又落下新的。
席曼香入狱后,汤执几乎再也没有哭过,完全忘记小时候其实也很喜欢在妈妈面前哭闹了。
因为有人疼爱的小孩都是喜欢哭的,汤执跟疼他的人分开了。
他抱了一会儿,席曼香又睡着了。
探视时间到了,汤执松开了她,慢慢起身走出去。
公立医院的走廊人永远不断,外科住院部人尤其多,下楼电梯要等两班。
汤执站在一群不认识的人中,机械地拥进电梯里。
有人已经按了一楼,他就站在后面,等电梯缓缓下降。
司机在原地等他,他上了车,又回到港口。
上了楼徐升还在和下属开会,汤执在外头等了一阵,靠着椅背看窗外的集装箱,有点想抽烟,不过忍住了。
没过多久,会议室的门开了,徐升率先走出来,看了汤执一眼,往外走。
汤执很习惯地跟了上去,走到徐升办公室门口,徐升又低头看了看他,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头,然后打开门走进去。
关上门,徐升忽然开口问汤执:“你眼睛怎么了。”
汤执愣了一下,摸不着头脑地反问:“什么怎么了?”
徐升隔空指了一下他的眼角:“有点红。”
汤执想起来了,或许是刚才哭过,眼睛还红着。
但他不好意思告诉徐升,于是装傻说:“不知道啊,可能是过敏吧。”
“等一下我照镜子看看,”他又骗徐升,“好像是有一点痒。”
徐升看了他几秒,看不出来有没有相信他,径自坐下办了一小会儿公,签了两份文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