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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潛機雙眸通紅,不知何時咬破了舌尖,嘗到滿口血腥:「你這師父怎麼當的,你的劍我學得一知半解,怎麼一個人走啊?」
九柄劍嗡然顫動,似是悲鳴。
「我天下無敵的時候,你不肯喊我一聲師父,我窮途末路了,你反倒成了我徒弟,世上怎麼有你這麼傻的修士。」
宋潛機搖頭:「我不是修士,我就是個種地的。」
「種地的多好,若有來世,我也當個種地的。」冼劍塵笑起來,「本尊這一生親緣淡薄。妻子,有緣無分;兄弟,同室操戈。臨死卻還有個徒弟送終,實在是,很好。多謝你,不然我還真有點寂寞。」
宋潛機再難抑制,一陣熱意湧上眼眶。
這個人獨來獨往數百年,沒有朋友只有仇敵,你以為他誰都看不起瞧不上,最不需要親朋好友和關懷理解,原來他在生命的盡頭也會怕寂寞。
「千山獨行,隻影向誰去……」冼劍塵喃喃,身體從指尖開始飛速破碎,化為流逝的沙塵,「為師去了。」
宋潛機伸手去抓,卻只抓到一捧飛灰。
「噹啷!」
半截斷劍落地。
第206章 逆天改命
他命里有劍, 給自己的名字也添了「劍」,最後銀色飛塵消逝,只余斷劍。
「真坑啊,冼劍塵, 你倒是瀟灑了, 爛攤子留給我收拾。」宋潛機喃喃, 一眨眼,竟掉下兩滴淚。
一定是漫天風沙迷人眼。
他撿起斷劍。劍身上繁複的花紋被鮮血一遍遍洗刷,越來越鮮艷, 似朵朵紅花徐徐綻放, 嬌艷欲滴。好像冼劍塵經常別在前襟的那種。
他不禁想, 兩百年前,這柄劍完整無缺、光芒四射的樣子該有多美?
是否強大到極點就開始走向毀滅,美到極致就註定破碎?
他們與棋鬼書聖下棋的時候,冼劍塵在想什麼?是否也在旁觀自己的死亡?
宋潛機收了斷劍, 起身時撞到身後堅硬的東西。
冰涼涼、表面粗糙、隱約有些潮濕, 像一堵有生命的牆, 冼劍塵方才就背靠這堵牆。
他忽然意識到這是什麼——
擎天樹的樹幹。
一直散發死氣的不是冼劍塵, 而是擎天樹。
擎天樹色澤深紅,因為樹身過於巨大, 在濃霧中看不清全貌,更望不見支撐蒼穹的樹冠和茂密枝葉, 只見樹幹無比寬闊,像一面與天相接的銅牆鐵壁。
「原來這就是大陸盡頭,這就是擎天樹。」宋潛機心想。
他兩輩子都向著這個地方奔行, 這是他前世未能抵達的彼岸, 他在無數個趕路的星夜裡時常想像大陸盡頭該是什麼樣子。
原來沒有奼紫嫣紅開遍、也沒有百鳥啼鳴漫天祥雲, 他站在樹下抬頭望,心中全無激動,只覺得自己無比渺小,好像站在巨人腳下的螻蟻。
樹冠太大,日月星辰的光芒照不到樹下,因此這裡永遠被迷霧籠罩,陰冷至極。
宋潛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在拼命奔跑,還總要奔向一個很難到達的地方。
就算在三生石上重來一次,也要逃到捨身崖再跳下去,或者騎著銀鶴飛過死海與日競逐。
大概正因如此,他才更喜歡「土地」,或許是喜歡親手耕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大地不分好壞的包容一切。
天空雖好,卻不適合久居。住在「天外天」的時候,四面空空茫茫,俯瞰山河坐擁四海,其實手裡什麼都握不住。
正如此時此刻。這地方什麼也沒有。
只有一面隔絕天地的朱牆。兩個不死不休的仇人。
宋潛機腦海里掠過無數個念頭,不過只花了撿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