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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火響起時,他透過窗戶就能看到江面上的滾滾濃煙,還有游弋著的日本軍艦。他記起了之前聽秦定邦跟他分析預測過形勢,日本和英美要掰,法國現在上台了個投降政府,和德國是一派的,德國和日本又是結盟的。
馮龍淵直覺,背靠英美勢力的公共租界恐怕要不好,於是腳底抹油,趕緊跑到了法租界。民國二十九年時,他曾在法租界撿漏買了套外國人在撤僑時拋售的便宜房子。在法租界的房子裡安頓下來後,看著公共租界的江河日下,不禁慶幸狡兔三窟的先見之明。
躲了一陣子,馮龍淵發現日本人還沒在公共租界大開殺戒,明面上也在維持秩序,於是又開車回到了蘇州河北岸的住所,把東西能搬則搬,都挪到了法租界,這才算安下心來。
等他徹底安頓好,已經進了民國三十一年了。
這天,永順公司里,秦定邦前腳剛送走了一個生意朋友,後腳馮龍淵就嬉皮笑臉地進了屋。往辦公桌上扔了兩個盒子後,便斜著身子坐到了那把還熱乎著的椅子上,一條胳膊肘搭在椅背上,然後翹起了二郎腿。
「上好的呂宋黃一種名貴的魚翅。。」馮龍淵抬手指了指盒子。
「給我這個做什麼?」
「嘖!」馮龍淵砸了一下嘴,「你看你跟我說話,除了堵我,沒別的。」
他往後抹了把頭髮繼續道:「你們家人口多,又有好廚子,下個月就過年了,用得上。哪像我這光棍一條,回到空房子裡只剩下冷清清。」說著又砸吧了一下嘴,「我要是也有個梁小姐那樣的給我做賢妻良母,這兩盒還能有你的份?我早就自……啊!!」
話未說完,他便哀嚎了一聲。
秦定邦抄起一盒直接朝椅子丟了過去,馮龍淵躲閃不及,頭被砸了個正著。
「你真打呀!」馮龍淵連忙捂著腦袋,一臉不可置信。
秦定邦沒理他,倒了一杯茶自己喝起來。
馮龍淵趕緊摸摸頭又看看手掌,還好沒出血,呼吸濁重地撿起地上的盒子,又扔回秦定邦的桌上。
「你看看你,我就開個玩笑,至於嗎?」他被砸得不輕,就差眼冒金星。
「別開她的玩笑。」秦定邦冷冷道。
「好好,是我嘴欠。」馮龍淵又揉了下頭,「今天我也是背運,出門買了張餅,剛咬一口,就被人搶了。等我一回頭,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一張餅沒了一半。是個餓死鬼投生的,一邊朝我點頭哈腰,一邊把另一半也給塞到嘴裡。我能怎麼辦?只能自認倒霉。到你這兒,沒兩句話……哎我還是給你帶的東西呢!你這反手就砸我,嘶……我這要是破了相,還怎麼找老婆?」真是越說越多,越說越委屈。
「喝不喝茶?」秦定邦沒理他的絮叨,問了一句。
「喝,我要喝一壺!」馮龍淵沒好氣地回道。
他端過秦定邦遞來的茶杯,緩了一緩,「看布告說,日本人不讓七十六號再像以前那麼為非作歹了。」
自打北邊開進了公共租界,人們的話題里總是躲不過日本人。
秦定邦嗤笑了一聲,沒言語。
「鬼子能發這善心?那可真是見了鬼了。」馮龍淵恨不得離日本鬼子越遠越好,雖然他現在已經躲到了法租界,但也總覺得日本人伸手就能夠著他。他開始體諒他爹當初倉皇逃離上海時的難處。雖不光彩,可這種恐懼確實不是誰都能一笑置之的。還好,他現在還只是怕,辱沒先人的事情還不至於。
秦定邦冷笑,「日本人當然不會發這個善心。」
鬼子在進公共租界之前,巴不得租界亂成一鍋粥。法理上日本軍隊不能把手伸進租界,七十六號專干黑活,攪得雞犬不寧,正好暗合了日本人的心意。而現如今,日本人已經大搖大擺地做起了公共租界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