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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眼下他的困境單是謀出路的話,他還不至於太過沮喪,這家捲菸廠不行就換一家,反正上海現在捲菸廠也多起來了。而且,他手裡有些積蓄,足夠他過一段不愁吃穿的寬裕日子。尤其他收買過人之後,就可以不用去日僑集中區,而是繼續住在自己之前的住處,條件自然是好得多。
只要平日裡足夠低調,不去惹事,不招人眼,他就能以犬養茂的身份,悄無聲息地在上海黑下來,還有舒服日子過。
但是,偏偏他的身體,出了問題。
這又得說回他在東北待的那一年,那是他來中國之後過的最冷的冬天。那時他剛進關東軍,為了好好表現,很多苦差事累差事他也不挑。結果就這麼一年的功夫,就讓他渾身的關節都出了毛病。他本以為回到上海,暖和了,這毛病就能好。沒想到還是沒日沒夜地疼,要趕上個颳風下雨的天氣變化,渾身的關節就一齊在他身體裡大鬧天宮。骨縫裡的刺痛,能把他折磨到什麼事都幹不成,搞得他成日煩躁,恨不得親手動刀把病灶挖出來。
沒辦法,他只得不停地往福民醫院跑。
福民醫院是日本人早年在虹口開的一家大醫院,有很多日本醫生,而在這次遣返中,醫生屬於可以留用的緊缺技術人員,而且醫術很難造假,必須得是真大夫才行,留下來的門檻是很高的。
竹野智去東北以之前,幾乎很少生病,但從東北回來後,就變成了福民醫院的「常客」。好在這裡的大夫技術水平高,雖然他這種關節炎沒法根治,但每次看完大夫,多少會有一些緩解。也算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
這天傍晚,竹野智從福民醫院治完病了往回走,路過路邊的水果攤子時,看著這些果子忍不住有些饞嘴,就順手買了幾個梨。在接過攤販遞來的兜子剛要轉身時,他突然感覺身後有人,於是趕緊收住了肩膀,往旁邊閃了閃。如果放到以往,他走路從不至於這樣小心,但今時不同往日,日本已經投降了,他也不再是高等皇民了,所以,自保成了頭等大事。
幸好剛才躲了一下,要不然他真就撞到身邊剛路過的一對情侶了。
那男的正摟著一個時髦女子的柳腰,手一往那搖擺的翹臀滑去,女子就熟練地把那手提到纖腰之上。兩人舉止親昵,大庭廣眾的也不見避諱,沒幾步就在不遠處的另一個水果攤子停下,挨樣果子都撿了幾個,隨後那男的拎著滿滿一大兜子,招呼了一輛黃包車,和女子一起坐上了車。
竹野智幾乎是背轉了身,但卻側著臉一直拿餘光掃著那對男女。等那車走出了幾步遠,他立馬也攔下了一輛黃包車,朝車夫低聲道,「遠遠跟著那輛車,不要發出聲音。」
車夫會意點頭,隨後拉著竹野智一路跟著,彎彎繞繞,左拐右拐,最後看到前車的男女下了車,有說有笑地進了一處氣派的屋子。
竹野智讓車夫趕緊停住,不用再往前走了。
他早就知道那處屋子,以前是一個日本軍官的住處。現在那些日本軍官很多都在集中營里等回國,據他所知,當初他們在這裡占的房子,都已經被來上海的國民黨,給瓜分殆盡了。
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慕雲中幾年前明明已經投了日本,現在怎麼依然這樣風光逍遙?難道他又改換門楣,投回了國民黨?難不成國民黨,還要他?
不過誰知道呢,好多以前南京政府的,不也搖身一變成了地下英雄。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人,可真如變色龍一樣地神通廣大了。
想當初他竹野智被流放到東北,直接原因就是那時他和慕雲中有了利益衝突,慕雲中偷偷在背後擺了他一道,導致他在岩井公館待不下去,被發配去了東北,因此惹上了一身病。
早先他和慕雲中還有說有笑過,沒想到此人城府那麼深,面上見誰都笑嘻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