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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俘的将军,这样的举止对我们来说不可思议,但这是事实。
这些被俘的军人回国后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因为他们为国家受了很多苦,人民感谢他们。而中国呢?投降就是贪生怕死,就是摒弃节操,是民族败类。中国传统理念最重节操二字。生死事小,失节事大,节操有亏,不但要忍受内心道德煎熬,还要遭受同胞的歧视。
也许从此处理解张自忠将军,观察张自忠将军,我们得以窥视他悲凉的心绪吧。
张自忠是一九三六年六月任天津市长的。当时日本人为了控制宋哲元,一九三七年三月底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官田代以天皇生日为由,邀请宋哲元组团访日,费用由日人支付。宋哲元不愿意去,他说:“我作为一把手要是去的话,日军就会谈修铁路、要长芦盐场、煤矿什么的,各种权益如航空权益,就是掠夺华北资源。”宋哲元就派张自忠作为自己的代表到了日本。
在日本期间,日方曾提出“中日联合经营华北铁路,联合开采矿山”的要求,要求张自忠在中日经济提携条约上签字。张自忠断然拒绝,并决定提前回国。“七七事变”后,随着佟麟阁、赵登禹殉国,宋哲元七月二十八日决定率二十九军撤退到保定,并决定留下张自忠与日本人周旋,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北平绥靖公署主任、北平市长都由张自忠代理。
当晚九时,宋哲元、秦德纯等人出北平西直门,转赴保定。临别时,张自忠对秦德纯说:“你同宋先生成了民族英雄,我怕成了汉奸了。”语言沉重,但沉重里自有一种担当,一份责任,将军这种“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气概,使我心中悲慨地回旋李陵的那些句子:
子归受荣,我留受辱。
张自忠:悲哉,上将军(2)
为了免于生灵的涂炭,这种委屈是那样的悲凉锥心。在不可知的朦胧前途中,古都北平的红墙灰瓦,在炎热的炙烤下,却透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冷凝。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明知是油锅,自己跳下掀起的巨浪会把自己浇死,四周都是日本人和亲近日本人的人,我们怎样还原张自忠将军当时的心态?
远托异国,昔人所悲。
望风怀想,能不依依。
身之穷困,独坐愁苦。
终日无睹,但见异类……
在写作张自忠将军文字的时候,传说中李陵写的四言诗如低回的长调,呜咽在我的纸上笔端。命运,一个人的命运在国家危亡之际,真是如秋风里的飘蓬,为李陵将军难过,还是为张自忠将军悲哀?尽管张自忠将军曾指出自己留在日据的北平不是要当汉奸,而是“希望能够打开一个局面,维持一个较长的时间,而使国家有更充实的准备”,并表示为此不计毁誉,但是“汉奸”帽子和四处涌来的鄙夷唾弃,令他压抑怆怀。
全国各大报刊发表文章,痛斥张自忠的“卖国变节”行为,其中有十分醒目的大字标题,如《自以为忠》、《张邦昌之后》等。张自忠被认为是“华北特号汉奸”,报纸上一律称他“张逆自忠”。
对于这一历史,张自忠将军的老上级冯玉祥在《痛悼张自忠将军》文中予以澄清,冯说:“民国二十五六年的时候,华北造成一个特殊的局面,他在这局面下苦撑,虽然遭到许多人对他误会,甚至许多人对他辱骂,他都心里有底子,本着忍辱负重的精神,以待将来事实的洗白。……在北平苦撑之际,有人以为他真要混水摸鱼。当时我就说,他从小和我共事,我知道他嫉恶如仇,绝不会投降敌人,后来果不出我所料。”
我无法判断张自忠将军被人指斥作为汉奸脸上的颜色,那一定是隐忍到怒发冲冠和暗夜里低沉咆哮,我想着张自忠将军的行迹,既激动,又悲抑,我们能指责那些无辜的民众吗?那抗战爆发的蹈厉热情,是应该维护且高歌的,但我们能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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