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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南有三座城門,陳州門在最東。出了陳州門,繼續往南,一條橫街,是清仁巷,范樓就在左邊巷口,斜對著太學外舍、辟雍東門。
瓣兒沒有停留,騎著驢慢慢在街沿上邊行邊看。范樓是兩層樓,氣派雖不及京里那些正店,卻也足夠敞闊。樓下大廳看起來能擺幾十張桌,樓上臨街十間單間。但店裡似乎有些冷清,沒有多少客人,恐怕是那樁無頭屍案晦氣未散,余懾還在,人都不敢來。
那案子發生在二樓中間的那間,不知是第五間,還是第六間?
那兩扇窗都緊閉著,看不出什麼來,若真要查這案子,還得到裡面仔細踏勘。她輕輕一踢,催驢走快,離開了范樓,向東面行去。
上個月,范樓無頭屍案很鬧了一陣子。
兩個前科進士去范樓喝酒,一個叫董謙,一個叫曹喜,還請了唱曲的池了了。池了了中途離開了,董謙和曹喜繼續喝,門關著。店裡夥計去上菜,卻發現,曹喜喝醉,趴在桌上,董謙則躺在地上,流了一大攤血,已經死去。而且,頭不見了。
官府的人去查勘,房間內不見刀斧等兇器,董謙的頭更不知去向。旁邊隔間裡喝酒的人都不曾聽到打鬥喊叫聲。曹喜身上並沒有血跡,他聲稱自己喝醉了,並不知情。官府羈押了曹喜,但他當時雖然人在兇案房間內,卻找不到其他殺人證據,因此難以結案。
京城太大,事太多,才十來天,人們就去趕趁其他新鮮事,這兩天已經很少有人說了。當時趙不尤也曾動過心,不過案子已收歸開封府,府里並沒有來邀他相助,他也就作罷了。
瓣兒記得,那天聊起無頭屍案來,哥哥說驗屍的仵作是吳盤石。趙不尤一向只依理行事,並不去阿附貴要,倒是嫂嫂溫悅替他著想,說常年幫人訴訟,免不了和官府各級人物打交道,雖不必巴結,但也不該過於疏冷自傲。因此,凡哥哥辦的訟案,所遇的官府人等,嫂嫂都細心留意,各人性情如何,喜好如何,每逢年節,都要一一送些薄禮過去。禮雖輕,不值什麼錢,卻都用了巧心思,清雅不俗,倒比那些重禮更令人欣喜。
瓣兒一直幫嫂嫂打理禮物,也很熟悉這些人。知道吳盤石是江南人,愛吃鵝肉。所以特地去了京城最好的南食鵝店,花了些錢,備了份禮。她只知道吳盤石住在城東南外木柴巷,就往那邊趕去。
每天看墨兒跟著哥哥辦事,她心裡好不羨慕,只恨自己是女兒身,諸事不便。池了了托她這件事,勾起了她的心事,自己年紀也不小了,活這麼大,從來沒正經做過什麼事,甚至連門都難得出幾回。歷朝歷代,都有奇女子,都做過些驚天動地、青史留名的事來,自己雖不敢比她們,卻也不該將青春白白虛耗在閨閣之中。她雖然愛笑,每每於深夜想到這些,都忍不住在錦被裡偷偷落淚。
所以,她決計去辦這件事。
哥哥嫂嫂恐怕不會答應,那我就偷偷去查,趁著還沒嫁人,好歹該做一樁不尋常的事,往後老了、閒了,才好回想。
想到&ldo;嫁人&rdo;,她頓時羞紅了臉,忍不住自個兒笑出聲來,驚得路邊柳梢上兩隻鳥兒飛鳴而去。幸而路上沒有什麼人,春風微漾,滿眼新綠,驢兒跑得輕快,驢鈴叮噹悅耳,一派春日好光景。想起自己最愛的當世女詞家李清照那些小令,她也興起,在驢背上自填了一首《如夢令》。
獨自騎驢漫喜,閒惹流鶯非議。碧草重芳情,縱使東風無意。不棄,不棄,那怕此路迢遞。
第二章 屍檢驗狀
葉葉心心,舒捲有餘情。‐‐李清照
來到木柴巷,瓣兒打問到吳盤石的家。
她來到門前,下了驢,輕輕叩門,半晌門才打開,是一個矮胖和氣的婦人,望著她有些納悶:&ldo;你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