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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不敢逾矩,没有下头州县的那许多花样,但官刑的厉害,本就不是普通人承受得起的。那人浑身剧抖,蜷着身子往后缩,嗓子眼里呜呜咽咽不知在呐喊着什么。那些狠心的皂隶哪容他躲闪,一边一个上前按牢了。似是特意要震慑奕雯,带着血迹的荆条狠狠往那人背上一砸,砸到动弹不得后死死按住腰身四肢。接着三下五除二剥去鞋袜,露出青紫斑斑的脚踝,那人拼了老命般尖叫“饶命!”只等夹棍套在脚上,尚在用仅剩的余力呼喊着“小的真的不知道!”那些皂隶行刑惯了的,心狠手辣,见堂官不言语,自然不会松劲,两边抽绳的分别一个使劲,那三根柞木在牛筋绳的作用下收紧,柞木中间的小窝慢慢把那骨瘦嶙峋的踝关节向里挤紧,双脚霎时紫了上来,脚趾缩成一团颤着。而前面喉咙里发出几死又生的嘶鸣,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如濒死野兽的惨叫。
一声尖叫发自奕雯,两旁亦有两个衙役死死按住她的肩头,她只能闭住眼睛,却无法阻止耳朵里射进来的那些凄惨痛呼。不知折磨了多久,上头才听见疲惫而不耐烦的一声:“松!”
奕雯听见受刑那人猛抽了一口气,又是泼水的声音,他叹息般缓缓呼着气,堂上官员急急道:“叫郎中进来扎针!备着冰水,防着他背过气去!”
奕雯半天才敢睁开眼,眼前那双带着泥印和血迹的脚,从脚踝到脚背,一例肿胀发紫,突然跟喧起来包子似的,以异样的角度扭曲着——大约骨头被夹断在里头。
这是怎样的痛楚!奕雯根本不敢去想,眼见这人被拖下去医治,上头坐着的那人和颜悦色转头问她:“那么博姑娘,你又知道些什么?”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曾经那一幕在奕雯眼前重演。那时,不过是一顿责打,已经足够她痛不欲生。可是她是那样无力,纵使害怕,也没有自主的机会。最后,她不过是戚戚然抬起一双泪眼:“我知道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让你信……”认了命,一瞬间就勇敢起来,闭上眼睛,准备承受一切。
堂上却许久没有发话,好容易才听见一声咳嗽,旋即有人把她提溜起来,轻轻在后背一推,奕雯难以自主地被推送到二堂侧边的一道门里,里头灯火辉煌,直耀她的眼睛。
奕雯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不适应光线,半天才迷迷糊糊从半睁的眼睛里看到面前这方天地。里头站着的几个人穿戴齐整,一例是织绣花衣上罩着青色的袍子,半弓着腰。隔开这些人,后头一道帘子,里面条炕上坐着的人却不那么花哨,一身褐色,丝光柔腻,头顶红绒结顶的冠子,手中握着一串数珠。奕雯颇感迷茫,愣着神儿被推到前头跪垫上跪下身,她双手撑着地,脑子里一片迷乱,听见前面那人声音笃然淡定:“把帘子打起来吧。”
随即脚步橐橐,来到奕雯身边,带来淡淡的龙涎香味,奕雯觉得心里一阵压迫,眼睛余光瞧着那精致的漳绒鞋子,褐色的摹本缎衣裳上织着的团龙暗花。头顶上传来声音:“你就是奕雯?”
奕雯口干舌燥,点了点头,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旁边穿花衣罩青袍的一个,嗓子被捏着似的,对她柔声细气道:“哟,姑娘,皇上问您话呢!”
她愈觉呼吸急促——她知道他是自己的姥爷,放在民间,那可是相当亲近的关系!可是在这里,想着他的身份,想着他那么轻易地把自己的母亲□□在家中,想着这个天下所有人都是他的子民,是他手中生杀予夺的蝼蚁——她无法不感觉窒息般的害怕。可旋即,她心头释然:不过如此罢了!便把头一抬,汪着满眶的泪凝视着那个人,轻声道:“我是奕雯。”
刚刚在二堂后头听审,乾隆对这个素来不大有好印象的外孙女还有些反感。可当此时她抬起头来,乌溜溜一双大眼睛,湿湿的眼睫毛,煞白的小脸,不屈的神色,像极了当年的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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