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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太后時不時抬起手在奏摺上圈註標點,座下無人說話,寂靜得唯有書頁翻動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王太后才掩面打了個哈欠,略帶倦意地抬起眼。
「嗯?」王太后輕聲發疑,「愛卿們還在啊?」
被故意冷落的四人自然不敢多言——至少在明面上不敢對王太后有意見。他們或出聲陪笑,或不聲不言,靜觀事態。
「想來,咱們四家人許久沒這麼聚在一起了,沒想到短短几日,便有了兩次同飲的機會。」王太后放下筆,笑道,「猶記得哀家父親在哀家小時候說起過先祖開朝時的盛世,到現在仿佛還歷歷在目呢。」
「不過有一事倒是遺憾。」王太后看向坐在右下穿著紅色官服的中年男人,「喻之,九淵近些年可好?」
杜喻之英眉劍目、鬚髮濃密,方正的臉型像是純正的武人。可他偏偏是個文官,朝時上朝杵在人堆里,一眼便能被人瞧見。
文官慣會諫言,但杜喻之又是反面,巧言與善辯一個沒有,撒謊更是不會。驟然被點名,他忙擱下酒杯,俯身拱手老老實實答道:「回娘娘,九王爺一切安好,勞娘娘掛記。」
「我也好些年沒見九淵了,有機會你傳信於他,讓他來汴梁城看看。」
「是。」
杜喻之悄無聲息地擦了擦汗。
他不知道王太后為何忽然提起遠在北疆的鳳九淵,鳳九淵為異姓王,先祖亦與謝氏皇族相熟,但其中關係錯綜複雜,難以用寥寥言語闡明。杜喻之擔心自己說多錯多,為他主家的王爺招致麻煩。
豈料王太后像是忽然對鳳九淵有興趣般,開口又問道:「九淵……今年恐怕二十有三了?」
杜喻之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是。」
「懷遠王妃可已有人選?」
杜喻之:「……」
他就知道!
「九淵年少有位,性情又溫潤,想必北疆的許多女子都傾心於他。」王太后神思欣慰,眉宇間卻又綴上淡淡的悵然,「若非北疆寒遠,條件又實在是艱苦,九淵怕是早已成家、子女繞膝了罷。」
話及至此,杜喻之的心反倒安定下來。
今日他們三家與御史大人一同聚在這勤政殿,可並非是為了與王太后一敘往昔歲月的。
皇帝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太子又遲遲未立。雖然杜喻之認為王太后已然將江山治理得很好,但李縉那昭然若揭的狼子野心毫不掩飾——若太后長久掌權,於世家不利,於如今功高震主的權臣不利。
它們需要一個稚嫩的、好掌控的新主子,然後再慢慢地將太后一介女流剔出朝堂。
而世家世代之間的利益糾葛紛繁複雜,打碎了骨肉也牽連著肌體,即便內有不合,但又不能徹底撕破臉皮。
是故當李縉邀請他們上勤政殿,試圖以世家之勢逼迫王太后表明態度時,無人拒絕。只是王太后到底掌權數年,根系牢固,並非一朝一夕能撼動的。
譬如現在,在他們三家似有若無的壓力下,王太后選擇了冷處理。甚至還能在間隙里,挑出一眼看上去最弱勢的杜喻之精準打擊。
杜喻之不想摻和此事,不過身不由己罷了。
他想起許久之前見鳳九淵的那一面。
「我不成家,上邊兒那位便一日不放心;但我若成了家,卻也是在變向告訴她,懷遠王已有繼任。」杜喻之記得鳳九淵當日是這麼說的,「杜伯父,我父王去世早,懷遠王府的後人唯有我一人。成不成家,懷遠二字始終是她心頭的一根刺,既然是刺,就要拔除。」
「那如何辦?」杜喻之皺著眉頭,「雖說皇家無情,但鳳家為了避嫌,已退至北疆,她為何還要不依不饒。」
說罷,杜喻之便後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