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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駿馳走出太后宮殿時, 遠處有一小簇燈火, 晃悠悠而來。仔細一看, 原是天子聖駕。他微彎了腰, 向蕭武川行禮,道:&ldo;臣, 拜見陛下。&rdo;
蕭武川站在夜色里, 夜風鼓起他的衣袍。明黃衣擺上, 九條踩珠盤雲的金龍, 因夜風而起伏不定。他面上似有困意,因而那雙漂亮的眼裡盛著朦朧之意。
&ldo;三叔,出了什麼事兒?&rdo;他問道。
&ldo;陛下,太后娘娘憂心難安,身子不適,&rdo;王德海上來,面露哀色,如此說道, &ldo;在去靜亭山的路上,人便不行了……&rdo;
蕭武川聽了,面有怔色。他轉向蕭駿馳,喃喃問道:&ldo;三叔,當真、當真……如此嗎?母后已去了嗎?&rdo;
蕭駿馳攥著佛珠,慢慢地點了點頭,說:&ldo;陛下節哀順變。&rdo;
蕭武川垂下了頭,冠上一整塊的瑩潤寶玉,與他的面孔一樣叫人心生喜憐。頓了頓,這有一副漂亮皮囊的少年帝王又嚷起來,追問道:&ldo;這不可能,母后可是有身孕在身。母后不會死的,她怎麼能……&rdo;
他一直未能有子嗣,多少有些遺憾。雖每每妃嬪有了身孕,他都極力護著,可耐不過他手無實權,在後宮裡有時竟不如房太后說話管用,因而次次都讓房太后得了手。
房月溪懷孕,雖然在意料之外,卻令他也十分驚喜。
可是如今……
王德海假意用食指拭了拭眼角的淚,哀聲道:&ldo;陛下這是難過糊塗了。去的是太后,又哪來什麼身孕?這話若是要先帝在天之靈聽了,豈不難受?&rdo;
蕭武川那雙清明的眼,微微覆上了一層黯然之色。他雙肩晃了下,說道:&ldo;是了,朕有些糊塗了。母后待我不薄,這樣去了,未免有些可憐。……好好發喪吧。&rdo;
&ldo;臣遵旨。&rdo;蕭駿馳淡淡應了,說,&ldo;王德海,送陛下回含章殿吧。現在夜裡還涼,莫要叫陛下受冷了。&rdo;
王德海應了聲是,打著燈籠在前頭引路,請蕭武川回宮去了。
蕭駿馳理畢這西宮裡的事,沉著面色出了宮。這一晚上發生的事兒太多,他再歸家時,已是夜深時分了。待他重新見到攝政王府的匾額時,竟覺得有幾分恍惚。
一闔目,房月溪那含著血口口聲聲說著&ldo;你心虛得很&rdo;的模樣,便浮現在眼前。明明過往他見過不少更是煞人的場景,斷屍殘肢、無頭將士、滿目血肉、屍堆成山的模樣,他也不是沒有見過,可偏偏房太后那模樣卻揮之不去。
尤是,一想到房太后的腹中,還懷著不足月的胎兒。
蕭駿馳揉了下眉心,向書房走去。路過庭院池塘時,便見到塘中水波泛泛,散著粼粼月光。他駐足望了那水塘許久,便摘下手腕佛珠,扔進了水塘里去。噗通一聲輕響,那檀木所制的名貴佛珠,便悠悠地打破塘面,沉入滿是淤泥的塘底去了。
他沐浴一番,驅淨了身上所有的血氣,一如出門時的模樣,這才去了姜靈洲那處。
夜深人靜,姜靈洲卻還未歇息,一直在房中等著他回來。
蕭駿馳推門時,她恰好坐在妝鏡前,慢悠悠地梳著烏黑的長髮。蔥白指尖穿插於烏瀑之中,細瘦窈窕的身形如一株柳枝。
他看著她,心思便寧靜下來。
只一瞬,他便忘了那宮裡的種種惱人事,只覺得這一方小天地里的日子好極了,惟願這夜時光不要悄然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