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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中午的教學樓沒有多少人，教室里卻走出了一個女生。她左手拿著自動鉛筆，右手抱著一沓名冊‐‐這一次，徐白終於聽清了她和謝平川的聊天內容。

女同學問：&ldo;謝平川，你答應了嗎？&rdo;

謝平川實話實說：&ldo;假如沒人願意去，我可以代課一學期。&rdo;

女同學皺著眉頭，好像並不贊同。

她站在風口的位置，頭髮被風吹得微亂。她一邊用手撥弄著頭髮，一邊繼續他們的話題：&ldo;辛苦你了，謝平川，本來嘛，我們就是為了申請美國大學，才去做那些支教和社區服務，結果現在……&rdo;

她的話音一頓，為他抱不平道：&ldo;沒想到你都做了一個學期了，志願者隊的老師們還要麻煩你，這幫老師也忒沒用了，他們都是吃白飯的嗎？&rdo;

徐白站在謝平川的身後，因為她嘴裡含著糙莓糖，所以她沒有說一句話。但是她心裡很清楚，謝平川從上個學期開始在郊區的一所打工子弟小學做支教，於是他每周總有三天，會格外的風塵僕僕。

這個活動的組織者，是高中國際部的老師。原本按照他們的規定，參與時間只有一個學期，然而因為本學期報名人數少之又少，謝平川就充當了一次替補。

那位女同學也說：&ldo;謝平川，你們的人數還不夠吧？要不這樣，我和你一塊兒去郊區。&rdo;

謝平川卻道：&ldo;那裡有會飛的蟑螂。&rdo;

他緩慢抬起一隻手，比量到徐白的頭頂：&ldo;能飛這麼高。&rdo;然後摸到了徐白的腦袋：&ldo;停在頭髮上。&rdo;

徐白含著糙莓糖，原本應該挺高興的……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頭頂有點癢。

頂樓的陽光尤其充沛，藍天白雲應有盡有，牆邊的瓷磚亮得反光，對面的女同學卻僵了臉。

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喜歡蟑螂的女孩子，那位同學並不是例外。她的笑容變得十分尷尬，雙手攥起裙擺又放下：&ldo;啊，謝平川，你沒和我開玩笑吧？這玩笑甭開了，一點也不好笑。&rdo;

謝平川道：&ldo;牆角能見到老鼠，冬天沒有暖氣，教室里燒蜂窩煤，需要老師撿煤球。在參加活動之前，我也沒想過會有這種學校。&rdo;他停頓片刻，接著反問：&ldo;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麼？&rdo;

他沒有得到回應，於是更加溫和道：&ldo;你說得沒錯，正好還缺一個英語老師，我代他們感謝你的幫助，你什麼時候有空？&rdo;

謝平川的脾氣不可捉摸，他很少表現得這麼溫和。

但是對面的女生頭腦清醒，她不僅沒有色令智昏，反而愈加沉著冷靜道：&ldo;哎呀，抱歉啊，我剛才忘講了，最近開始申請學校，我忒忙了。&rdo;

謝平川低聲笑了。

他道：&ldo;祝你申上一所好大學。&rdo;

女同學撇了嘴，轉身回到教室。

季衡聽見他們的對話，走過來拍了謝平川的肩膀：&ldo;我有空，我最近閒得很，幫我問問你們隊長，能不能讓我旁聽幾節課？&rdo;

徐白道：&ldo;你也想去做支教嗎？&rdo;

季衡扣緊他的表鏈，雙手撐在窗台上。他稍微一用力，就坐上了窗台。

他雖然十八歲了，卻沒有什麼坐相，總是散漫且懶洋洋，從某種角度看來，他和謝平川剛好相反‐‐但他們有一點很相似，就是偶爾說話真假難辨。